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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的风,没有一丝温度,刮在脸上,像是被浸了冰水的砂纸反复打磨。
一处不起眼的断崖之下,有个被天然岩石遮蔽的山洞。洞口覆盖着一层流光溢彩的结界,像一枚脆弱的、散发着微光的蛋壳,顽强地抵御着外界浓郁如墨的魔气侵蚀。
结界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洞内,气氛凝滞得如同沼泽。
涂山月盘膝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黑色的魔气如细小的毒蛇,不断顺着经脉向她心脉钻去。她必须分出一半的灵力去镇压伤势,另一半则用来维持洞口的结界。
灵力正从她身体里飞速流失,像一个被戳了无数孔洞的水袋。
她的周围,或坐或躺着七八名青丘狐族的子弟。他们个个带伤,神情萎靡,原本光鲜亮丽的皮毛也沾满了尘土与干涸的血迹,显得灰扑扑的。
“月长老,您……您还撑得住吗?”一个年纪最小的狐女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她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布条,但依旧有血色缓缓渗出。
“无妨。”涂山月没有睁眼,声音平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肩胛骨碎裂般的剧痛。
她不能倒下。她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她若倒下,这群孩子的心气也就散了。
洞外,魔气翻涌,时不时传来几声非人的、在远处游荡的嘶嚎。每一声,都像一把小锤,敲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我们……还能等到幺幺的消息吗?”另一名年轻的狐族男修低声问,他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盯着那愈发暗淡的结界,手紧紧握着自己的佩剑。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涂山月的心沉了沉。幺幺……那个曾经只会闯祸的小丫头,如今却成了他们唯一的、渺茫的希望。可她身陷魔宫,被那个喜怒无常的魔尊所控制,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能来救他们?
她只希望,幺幺能安然无恙。
就在这时,维持着洞口结界的光膜,猛地剧烈波动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
“小心!”涂山杜,队伍里除了涂山月之外最年长的一位,立刻翻身而起,将几个年轻族人护在身后。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洞外的魔气,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群,疯狂地冲击着结界。光膜之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纹,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涂山月猛地睁开眼,一口精血喷在结界之上。
黯淡的光膜瞬间光华大涨,那些裂纹被暂时修复。但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没有了一丝血色。
“月长老!”众人惊呼。
“一群躲在壳里的耗子,这乌龟壳,还能护你们多久?”
一个沙哑、戏谑,充满了残忍意味的声音,仿佛贴着每个人的耳膜响起。这声音里蕴含的魔力,让几个修为较弱的狐族子弟当场头晕目眩,气血翻涌。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甲、指节峥嵘的巨爪,凭空出现,重重地按在了结界之上。
“砰——!”
一声巨响。
涂山月用精血加固的结界,在这一爪之下,如同被铁锤砸中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下一刻,轰然破碎。
无尽的、冰冷的、带着腐臭与怨毒气息的魔气,如开闸的洪水,咆哮着灌入山洞。
洞口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他身披一套由无数哀嚎的魂魄熔铸而成的黑色重甲,魂魄的面容在甲胄表面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他手中拖着一柄巨大的、如同兽类脊骨铸成的战斧,斧刃上,暗红色的魔焰吞吐不定,将洞内的岩壁映照得一片鬼气森森。
魔将,血脊。
他猩红的目光在洞内缓缓扫过,像是在打量一群待宰的羔羊,最后,落在了强撑着站起身的涂山月身上。
“哦?青丘的长老,这身灵力,倒是比这些小崽子们闻起来可口多了。”血脊咧开嘴,露出一口鲨鱼般锋利的牙齿,“追了你们三天,总算把你们堵死了。说吧,想怎么死?”
“血口喷人,我青丘子弟,岂容你这魔物侮辱!”涂山杜怒喝一声,长剑出鞘,化作一道青虹,直刺血脊面门。
血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那柄巨大的骸骨战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后发先至。
“当!”
一声脆响,涂山杜的长剑应声而断。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岩壁上,喷出一大口鲜血,当场昏死过去。
一招。仅仅一招,一位经验丰富的青丘剑修,便被彻底击溃。
绝望,如同潮水,淹没了剩下所有人的心。
“还有谁想试试?”血脊用战斧的斧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眼神中的戏谑更浓了。
没有人敢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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