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有毒
帘后男子伸出的那只手白皙如雪,修长如葱,只轻轻一勾,便能使人失了魂。
那只手上夹着一张纸,小胡子恭敬地接过,随后转身走向长孙兰芷。
长孙兰芷回过神,往帘后又瞧了一眼,不免有些怀疑起自己方才的判断来。
或许,身在帘后的人是一个与自己相似、同样也在女扮男装的女子?
不然,男人又怎会生出那样一只凝脂似玉的手呢?
“这位公子,想必你应该知道本次字谜大赛的规则吧?”小胡子挺直了腰杆,眼神有些轻蔑地瞧着长孙兰芷。
长孙兰芷诚实地摇了摇头,这立马迎来小胡子似看白痴的神情。
“规则是这样的,比赛共有三关,第一关是简单的字谜,第二关是以字谜作诗,而那第三关嘛……则是猜物。若能通关,摆在那边箱子里的百两黄金便全部归你所有。若不能,则要留下一两纹银。”
说到这里,小胡子抬眼指了指立在一旁的几个魁梧保镖以及她们所守护着的一堆金灿灿的黄金,大有你不给钱我便杀人的气势。
长孙兰芷思忖了片刻,她身上带着几十两的银子,大不了到时候给钱走人就是。
念头闪过,她点头应诺,示意小胡子出题。
小胡子清清嗓子,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念道:“傻瓜。”
众人纳闷,这哪是出题,简直是骂人呢!
小胡子颇为得意:“快……”那个猜字还未出口,便被长孙兰芷打断——“保!”
“走出深闺人结识。”
小胡子话音刚落,长孙兰芷声音便起:“佳!”
“欲话无言听流水。”
“活!”
“千言万语。”
“够!”
长孙兰芷应对如流,从容地过了第一关,台下掌声四起。
长孙兰芷恍惚回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自己,可是有名的猜谜爱好者呢。
小胡子有些招架不住,往帘后走去。与帘后的男子耳语了几句后,拿着一张新的纸条走了出来:“我家公子新出了题,你若能答出来,那便过了第二关。”
长孙兰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珠帘,突然提高声调说道:“为何不让你家公子亲自念题呢!像个姑娘家似的躲在幕后,难道是怕人瞧见了他的模样吗?”
众人听她这样说不由哄笑起来。
小胡子有些尴尬,指着长孙兰芷便道:“放肆!竟敢对我家公子无礼!”
长孙兰芷一眼瞪回去:“他若不念题,我便不答了!”
说罢,她便要往台下走。
小胡子赶忙使人拦住长孙兰芷:“你若要走,留下一两银子!”
长孙兰芷当然不依,立马就被那几个膀大腰圆的魁梧大汉围了起来。
眼见着台上就要动手,帘后传出一个好听的声音:“住手,不过是念个题罢了。拿来,我念。”
或许是忍受不了台上大吵大嚷的架势,身在帘后的男子终于开了口。
听到那个好听的男子声音,长孙兰芷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本以为对方是和她一样的女子,听嗓音却是个实打实的男人。
“你且将题听清了!——”帘后男子将声调拉的很长,却让人听来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
长孙兰芷顿下脚步,眼神朝帘后探去。
“你出题便是。”虽然长孙兰芷算不上什么学富五车的大才子,但她自觉对付一点谜语还是没问题的。
“铜铸金庸振纲纪,声传海外播戎羌。”
长孙兰芷听完题,心中便有了答案。这样东西能“声传海外”那肯定是一种乐器。且声音定是响亮至极,这才能传播较远。又与“戎羌”有所联系,那必是军号了。
她顿了顿,答道:“马援自是功劳大,铁笛无妨说子房。”
帘后的人轻轻应道:“嗯,这关就算你过了。”
他的声音无一丝波澜,仿佛胜券在握一般:“来,第三关。”
台下响起雷霆掌声。
从长孙兰芷站的位置望去,隐约可以看到帘后的人起身往后面走,长孙兰芷刚往前踏了两步,便被那个小胡子拦了下来。
帘后那人回过头:“怎么,你竟对我的容貌这般感兴趣?”
长孙兰芷撇过头,她确实对这人的容貌有好奇心,毕竟,那样的一双手,可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有的。
一刻过后,那个神秘男子终是走了出来。
他的那双嫩手搭在帘上,轻轻地撩开帘珠,抬头,便露出一张顾盼生辉、柔似香兰的面庞。
“轰”的一声,台上台下喧声四起。面对如此标志的美人,若不是他脖颈处微显的喉结,众人定会将其认作女子,并且会拿之与自己心目中北唐的第一美人比比长短。
长孙兰芷倒吸一口气,眼前这个男子,怎生得如此妖魅!
众人还没从呆滞状态中缓过神来,全场鸦雀无声。
安静的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呼:“他不就是北唐第一首富孙家五爷孙墨生吗!”
众人闻声不由大惊失色,望着男子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惶恐。
传说北唐第一首富孙家五爷貌若女子,面似倾国,性子乖张,凡是有他的地方,皆会有悲惨事件发生。
只因这位北唐第一首富、孙家五爷平生最大的乐趣便是捉弄他人。
孙墨生站在台上,把玩着手里的玉器,吩咐小胡子管家将一盘盘金锞子端上来。
“五爷我今儿个兴致好,便将这些金锞子送与你们,谁抢到便是谁的。”孙墨生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后,身体就不易察觉地往后退,示意仆人将金锞子抛下台去。
一时间,大家疯狂争抢,恨不得将金锞子全都兜在怀里,谁也没有注意到孙墨生嘴角边不怀好意的笑容。
除了长孙兰芷。
“不好!金锞子被动了手脚!!”
长孙兰芷定睛往人群中一看,赶忙大吼一声:“金锞子有毒!”
听她这样惊呼,众人惶恐,低头朝手中抢来的金锞子看去,只见手中的金锞子确与寻常金锞子不同,就像涂抹了什么东西似的。
众人下意识地想将金锞子抛掉,却发现金锞子像扎了根一般黏在手上,甩都甩不出去。
而台上的孙墨生却发出爆笑声:“好玩儿,真好玩儿!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滑稽可笑的北堂第一首富、孙家五爷孙墨生,长孙兰芷已经不知到自己该生出什么反映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副谦谦面貌与耳边回荡的无羁笑声联系在一起。
这一切,简直太囧了。
长孙兰芷下意识地摊出手:“解药。”
孙墨生这才意识到台上还有一个人,像看怪物一样看向长孙兰芷:“解药?不过是些强力黏物罢了,回去用水洗洗便是,哪用得上什么解药。”
孙墨生挥挥手,那几个魁梧大汉又端出了十个盘子,金灿灿的灼人双目。
小胡子站在台上,对着愤怒的人群喊道:“抢到假金子的,可凭借它们换取等量的真黄金!”
这回轮到长孙兰芷看怪物一般看向孙墨生,这个人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刚刚戏弄完众人,现下就想着用黄金来补偿?
人群中无人敢上前领取“真黄金”,他们都怕了,生怕再上一次当,那可就糗大了。
小胡子无奈,只好拿起一个金锞子,轻轻地咬了一口:“你们看,这是真金。”
小胡子话音未落,众人群起而抢之。
孙墨生笑得更大声,那笑声让长孙兰芷觉得毛骨悚然。然而这一回,孙墨生没有再恶作剧,众人换取的的确是真金。
“好了,该到咱们了。”孙墨生看向长孙兰芷,他的眼神里透着玩味,看得长孙兰芷只想往后退。
锦心站在台下,得知台上那位美男子是北唐第一首富孙家五爷后,当即便想爬上台去拉着长孙兰芷往行宫逃。
尚在赵国公府时,她便听过这位孙家五公子的斑斑劣迹。在这位孙家五公子的诸多人生志向中,只有玩乐才是他真正在乎的,只要有乐子,他才不会在意对方的身份地位。
当孙家老爷病逝后,这位孙家五公子就成了孙家五爷,捉弄旁人的手段更是刁钻古怪、层出不穷,这让被耍的人防不慎防,唯一的办法就是闻风而逃,或可免遭其害。
“公子,我们还是走吧。”锦心好不容易才挤到长孙兰芷的身旁,拉住她的衣角,像是恳求似的劝长孙兰芷速速离去,可还不等话说完,她的另一只手却被人突然擒住。
“这位姑娘长得不错,随我回府做个侍妾如何?”孙墨生笑得肆无忌惮,吓得锦心傻在当地。
还没等锦心回过神来,孙墨生就轻轻勾住锦心下巴,手掌在她的脸上迅速游离而过。
待至锦心回神,她的脸上已经多了个巴掌大小的黑印。
孙墨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面镜子递给锦心:“姑娘,你线下的模样可比刚才好看千百倍,这都是我的功劳啊!”
锦心下意识的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掉。她以为自己被毁了容,眼泪盈眶,泣不成声。
孙墨生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长孙兰芷将锦心护在身后,狠狠地瞪着那个笑得花枝乱颤的男子:“你到底想怎样?”
孙墨生笑道:“我想怎样?我不想怎样呀!”
长孙兰芷气得恨不得立马唤来千百只鸟儿将他啄死,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竟生的这般顽劣性子。
“你不想怎样,为何要将她的脸弄成这样!”
孙墨生耸耸肩:“我不过是想逗逗她,没有恶意的。”
他特意提高了音调,没有恶意这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长孙兰芷深呼一口气暗示自己冷静,眼神游荡在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上,如同一把匕首,刺了千百次。
孙墨生见此情景不由装起无辜来,指了指长孙兰芷:“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怕。”
长孙兰芷一阵恶寒,如果可以,她真想立马扑过去将这个人五花大绑然后抽上几鞭子。
“来来来,我们来玩第三关。”孙墨生示意小胡子取出一个盒子,“你猜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猜对了我便认输。”
他笑得很是肆无忌惮,那姿态就好像在说:你猜啊,你猜啊,就是不让你猜中!
长孙兰芷嘴角抽搐,尼玛,她今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破人破事!她怎么知道盒子里放的是什么!
孙墨生冲着长孙兰芷又是摇头又是撅屁股,他兴奋的模样别提有多欢快了。
“算你狠!”长孙兰芷恨恨地一拂袖,带着锦心便下了台。
末了,孙墨生在她背后喊道:“金子!十两金子!哈哈!”
“不是一两纹银吗?”
“你不同,你认输的话就得拿出十两金子!”
长孙兰芷咬牙切齿地从腰带上解下那块玉佩,论价值足值几十两黄金。
“给你!”长孙兰芷猛的一转身,将玉佩朝孙墨生的脸上投去。
孙墨生纹丝不动,一排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他的面前。
片刻后,他接过长孙兰芷投过来的玉佩,在眼前晃了晃,随手就揣进袖带里。
随后,他还不忘挥手向长孙兰芷打招呼:“恕不远送,手下败将!”
长孙兰芷听孙墨生这样说,差点采空,几乎就从最后一级台阶上摔下去,还好锦心及时从旁扶住了她,避免长孙兰芷当着他的面摔个嘴啃泥。
此仇不报,非兰芷!
回到行宫后,长孙兰芷找来所有治疗皮肤病、蚊虫叮咬的药膏,一门心思地想要除掉锦心脸上的黑印。可用尽所有的方法却怎么也消不掉。
最后,只好带着锦心乔装改扮溜出行宫,找到一个大夫家里。
大夫看过之后,以无比奇怪的眼神看着长孙兰芷:“这位姑娘怎会将这种东西涂到脸上?”
长孙兰芷答道:“什么东西?那是被人不小心涂到脸上的。”
大夫显然不相信,他摇摇头写下处方:“谁会那么不小心将春药‘留情’涂到她脸上?难道你不知道它有多么贵重吗?”
长孙兰芷闻言大惊,严厉地问道:“你说什么?春药!”
尼玛,春药啊!
孙墨生那家伙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天天拿着春药守候在路上,专门将这东西涂到人家小姑娘的脸上??
大夫耐心解释道:“此物名唤‘留情’,不比其他春药。其药效其强,且遇光变黑,若是接触到人的肌肤,那便会转换成极强的黏状物,只有使用鸡血才能除去。只是,‘留情’极为贵重,又有谁舍得拿来涂抹脸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