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说到此,大夫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了:你们主仆俩吃多了没事干,这么好的春药不用在正经事上偏偏胡乱地糟蹋。
长孙兰芷的头上仿佛飞过一排乌鸦,当真是无语凝咽中——别人拿去吃,他倒好,拿来涂啊!
突然感到衣角被人拉住,回头一看,只见锦心那张委屈至极的泪脸:“娘……公子,求求您,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好不好?求求您了!——”
锦心原本就是个黄花大闺女,被人用春药涂了脸的遭遇万一传了出去,叫她如何做人?
长孙兰芷赶忙安慰道:“不会有人知道你被孙墨生涂了春……呃,那啥男子需要品的……锦心你放宽心便是。”
长孙兰芷起身,示威似的瞪了大夫一眼,抽出腰间绕着的鞭子,往半空中一抽。
听到“噼啪”声,大夫便伏倒在地:“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公子放一百个心!”
长孙兰芷满意地点了点头,取出赏银犒劳了大夫,又对锦心好生安慰了一番,这才转身走出大夫所居住的陋室。
当晚,长孙兰芷召来了蛋蛋,寻问了一番关于孙墨生的事迹后,心中已经了然,闭目沉思起来。
蛋蛋吃着桂花莲子糕,口齿不清地问道:“你问他做什么?不会是想要打探他们家的八卦吧?”
长孙兰芷两眼发亮,一把抓住蛋蛋,江它捧至眼前:“我问你,孙墨生猜谜时所摆出的那箱黄金可是真金?”
蛋蛋整个下午都在整理其他鸟儿传来的情报,自然还不清楚长孙兰芷今天的遭遇。这个世上,它唯一不用盯着的便是长孙兰芷。
“肯定是真的,孙墨生那么有钱,自然不会拿假的来糊弄人。”
长孙兰芷想起今天街上那一幕,对蛋蛋所说的话表示深深的怀疑。他是不会糊弄人,可却怕他捉弄人。
念头转过,长孙兰芷伸手夺过蛋蛋面前的桂花莲子糕,命令道:“去,现在就去打探清楚,我要一个准确的情报。”
“叽叽喳喳……”
蛋蛋很是不舍地看了成百上千眼那盘桂花莲子糕,扑腾着翅膀飞向窗外。
长孙兰芷用手帕将桌上的桂花莲子糕渣轻扫至一旁,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手里那本《凌锦奇异录》,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几个月了,根本不清楚还有没有机会回去。与其闷闷不乐地长吁短叹或者尝试没有把握的穿越实验,倒不如好好游览一番这个世界的风景名胜,将大好的万里河山收尽眼底。
她长孙兰芷的人生目标从来就不是成为那种拘谨的女子!在那个世界如此,来到这里更当这样!
推开窗幕,入眼皆是墙巍。虽有点点翠绿修饰,却仍是令人压抑。
长孙兰芷收回视线,看着案上的《凌锦奇异录》,心中开始暗暗谋划。
若要以女子身份活出精彩,这头一份不可少的,便是金钱。赵国公府固然衣食丰盈,但保不定哪天便被皇帝抄了家,更何况长孙睿所能给的对比她想要的,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说到底,她得靠自己。
不久之后,蛋蛋带着“那车金子是真金”的消息飞回。
长孙兰芷心中暗喜,只要金子是真的,那么明天的行程便定下了!
两日后,长兴城的居民们都在谈论着北唐第一首富孙家五爷当众被人羞辱的事情。
传说那名神秘少年英俊不凡,才能了得,不但完美解答孙墨生的谜语,而且还一语猜中孙墨生亲手放入锦盒里的物什。
这名神秘少年不仅拿走了一箱黄金,更是将春药“留情”涂在了孙墨生的脸上,引得全场哄笑,当即将这名玩世不恭的孙家五爷气得半张脸发白,另外半张脸却因春药“留情”的缘故而漆黑一片。
长孙兰芷把玩着手上的一沓银票,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还好长孙睿给了两张人皮面具,今日她所戴的面具与昨日不同,故而没人认出她来。
一想起孙墨生那张因被人捉弄而气急败坏的脸,她就禁不住捧腹而笑。
当她将锦盒内的物什说了出来时,孙墨生惊讶地问她为何知道。
听得此言,长孙兰芷不由想起昨日锦心被他涂春药的事,心中起了报复之念。
于是,长孙兰芷勾了勾手指,示意孙墨生过去。
出于好奇心的缘故,孙墨生完全没有防备,万料不到会被她偷袭得手,竟被春药淋湿了半张脸。
春药见光,自是瞬间变黑。
当时,孙墨生的瞳孔瞬间放大,立马就伸手往脸上抹擦:“你往我脸上洒了什么!”
他那活脱脱的模样就像是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每时每刻都在盯着目标,打算瞅准时机,径直扑击过去。
长孙兰芷捂了嘴笑得开心,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几步。要真打起来,她可不是孙墨生的对手。
孙墨生平生最爱两样东西:一样是玩,一样是美。
现如今当众被抹黑了脸,自是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他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掏出镜子,低头一看,旋即就被自己的模样给惊呆了。
他似乎从未想象过自己也会变成这样一副模样,太丑了……
见此情景,长孙兰芷不由轻笑出声。
眼前这个孙家五爷还真是好笑,明知自己被抹黑了脸,他居然还要掏出镜子使劲地照,这一照就照了一盏茶的时分。
在此期间,他几乎一动不动,两眼始终就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或许,她该做回好人。
念头闪过,长孙兰芷小心翼翼地往孙墨生身旁走去,再三测算他的最大攻击范围后,于圈外站定,放低嗓音,小心地嘀咕道:“喂,下面可还有好多人看着呢,你就不怕人家把你现在的丑模样画了去?还是先找块布将你的脸遮住吧!”
此话说完,长孙兰芷自己都觉得她这一番话有点不对劲,怎么听都像是在挑衅?
她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孙墨生,他如果发起疯来把自己往死里打,那可怎么办?
孙墨生听得耳边有人给他出谋划策,这才恍然大悟。是啊,得先遮起来!
念头转过,孙墨生环视四周,火急火燎地就想找块布。这种时候,美更重要,以牙还牙之类的耍人手法,还是过会儿再说。
长孙兰芷见孙墨生摇头晃脑地好似在找些什么,心中防备,又见他一双手像自己擒来,以为他要挥拳,忙伸出双手挡住面部,防止他重施故技。
“嘶啦……”
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未传来,可却听得衣料被撕裂的声音。
长孙兰芷睁开眼,定睛一看,只见自己的衣袍被孙墨生扯掉一块,暂且成了他的遮面布。
“借用一下,多谢多谢哈!”
孙墨生憨厚地捂着脸,甚为真诚地冲着长孙兰芷道谢。
长孙兰芷颇为尴尬,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难道他忘了是自己将春药“留情”涂到他脸上的吗?
台下看戏的人此时也全无了兴致,本以为孙墨生会对这位神秘公子大打出手,现如今却是一番和谐之象,当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长孙兰芷指着自己:“你不打我?”
锦心站在一旁,当即就白了眼,自家小姐真是笨,哪有人指着自己让别人来打的?现在这种时候,就该一个字——跑!
孙墨生摇摇头:“为什么要打你?”
长孙兰芷噎住,摆出手要钱:“算了,你快给钱吧。那一箱的黄金,我要换成相应额数的银票!”
孙墨生两手扶着遮面布,一双眼睛露在外头,发出异样的神采:“行!只不过,你得过府一聚。”
长孙兰芷恍然大悟,就知道这厮没安好心,他哪有那么容易放过自己?如今她当众抹黑了他的脸,他心中定是恨得牙痒痒。
“你先拿出银票来。”无论如何,自己今天不能白来,银票是要定的。
本以为想要拿到银票得经过一番恶斗,却不曾料想孙墨生如此豪爽,挥手便让人将一沓银票送了上来。
长孙兰芷一见银票,心中欢喜,拿起便走。
孙墨生见状,有些着急,企图上前阻拦,却见眼前一片白雾。他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脸上的遮面布,挥舞双臂,宽大的衣袖发出‘噼噼啪啪’的破空声。
他忙活了好一会儿后,才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原来长孙兰芷藏在袖子里的是一袋面粉。
她不敢用石灰,怕弄瞎了人眼,便只好用面粉代替。
“你记好了,我叫苏子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可千万别找错人了!”混进人群时,长孙兰芷回头一喊,而后迅速将外衣脱掉,露出内里的紫色衣袍。
孙墨生反应过来后立马就循声望去,可人群是那样的杂乱,又怎能找到已经改头换面的长孙兰芷呢?
末了,他嘴里喃喃念着那人的名字:“苏子纯,苏子纯。我记住了,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回忆至此,长孙兰芷掏出袖子里剩余的半袋面粉,痴痴地笑出了声。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蛋蛋啄着桂花莲子糕,一双鸟眼却始终不离案上的那沓银票:“这么多的银票,可以买多少桂花莲子糕呢?”
长孙兰芷反手一个爆栗打在蛋蛋的鸟臀上,收起银票夹进书里:“想都别想,这比钱可是要拿去做大事的!”
蛋蛋嘟嚷:“做什么大事?有什么大事比吃桂花莲子糕还重要?”
长孙兰芷不再理会蛋蛋,捧着《凌锦奇异录》笑得格外灿烂。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她便可以早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娘娘!娘娘!”锦心推门而进,神色有些慌张:“国公爷来了!”
长孙兰芷赶忙将书藏好,起身整理衣裙,见并无不妥后才往门外走:“我爹在哪?”
“在前院。”
长孙睿负手而立,仔细环视周围。金箔雕花柱子,青瓷白瓦盛器,紫檀木刻窗门,这里虽比不得皇宫,但至少算不上苛待,想来李丛锦心中还是有兰芷的。
长孙兰芷一进门便见长孙睿在打量屋子,提起衣裙放轻了脚步,碎步走去:“兰芷给爹爹请安。”
长孙睿回头,赶忙将长孙兰芷扶起:“不必不必,兰芷现在是皇后,不用向爹爹请安的。”
长孙兰芷对长孙睿的感情很是复杂,或许是身体里残留的傻兰芷记忆,使她对长孙睿有父女眷恋之情。可从另一方面来讲,她对于长孙睿位居高位却还要将傻兰芷送进宫去的行为很是不齿,她认为那是长孙睿在卖女求荣。
就算傻兰芷很爱皇帝,他一个做爹的又怎能将一个痴傻的女儿往那杀人不眨眼的后宫里推?
一想到这,长孙兰芷便提不起半分父女情,对着长孙睿便也只是敷衍:“爹爹的身体可好?”
长孙睿笑开了脸:“好得很,爹爹的身子一向健朗,兰芷不必担心。”
长孙兰芷垂下头,一时接不上话,便只好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兰芷……你过得可好?”
长孙兰芷抬起头,入眼是长孙睿小心翼翼的神色,那神情,像是生怕伤害了自己。长孙兰芷撇过头去:“劳烦爹爹担心,女儿过得挺好。”
长孙睿望着女儿,心中有百般话语却说不出一句。
“兰芷,爹爹给你寻来的人皮面具,可觉得好玩?”
长孙兰芷闻言一愣,她一直担心长孙睿会对她要人皮面具的要求起疑心,却没想到他只是认为自己拿着人皮面具来玩闹。
念头一转而过,她便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来:“好玩,贴在脸上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长孙睿抚须一笑:“既是如此,那爹爹令人仿制一些更好的给你送来。”
长孙兰芷赶紧摆手拒绝,这东西不能多要,万一惹得外人起了疑心,那可就不好了。
“不用了,兰芷现在不想玩人皮面具了。”
在长孙睿面前,她得装傻,只要长孙睿一天不揭穿她不是傻兰芷,那么就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她可以跟皇帝对着干,但绝不能失去长孙睿的支持。长孙睿的权势才是她当前最好的避风港。
毕竟这具身体是他养了十多年的女儿,若说全无感情,她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