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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判官以武为笔 第374章 夜探旧磨坊

城南,东风路。

这条路的尽头是江城市第三面粉厂,八十年代的国营大厂,鼎盛时期有上千工人。九十年代末倒闭后,厂区就荒废了。高大的厂房在雪夜里像蹲伏的巨兽,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眶。

陈默站在厂区围墙外的阴影里,观察着。

雪已经小了,只有零星的雪花飘落。厂区里没有灯光,但大门附近停着两辆面包车,车窗贴着深色膜,车顶有细小的天线——不是普通车辆。

他没有从大门进,而是绕到厂区西侧。那里的围墙塌了一段,碎石堆成了天然的阶梯。他攀上墙头,伏在积雪中,看向厂区内部。

主厂房是三层的砖混结构,窗户大多破碎。但二楼东侧的几个窗户,用木板封着,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

就是那里。

陈默翻身下墙,落地无声。他贴着墙根,利用废弃的机器设备和料堆作为掩体,向主厂房靠近。

距离厂房还有五十米时,他停下了。

厂房门口有人。

不是站岗,而是两个人蹲在屋檐下抽烟,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他们穿着深色棉衣,戴着毛线帽,看起来像普通的夜班工人,但陈默看到了他们腰间鼓起的轮廓——枪。

他绕到厂房侧面。这里有一个装卸货的平台,平台离地面两米高,上面堆着一些破麻袋。平台旁边有一架锈蚀的铁梯。

陈默检查了铁梯——锈得厉害,踩上去肯定会响。他放弃了这条路,目光落在平台上方的一扇破窗户上。

窗户离地面四米左右,没有玻璃,只有几根断裂的钢筋。

他后退几步,助跑,蹬墙,伸手抓住平台边缘,引体向上,翻身滚上平台。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没有声音。

平台上的麻袋堆得很高,一直堆到那扇破窗户下。陈默爬上麻袋堆,透过窗户往里看。

里面是厂房二楼,以前应该是车间办公室。现在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据点:几张折叠桌拼成的大桌子,上面摆着几台笔记本电脑和对讲机;墙边堆着几十个纸箱,箱子上印着化工产品的标识;七八个人或坐或站,有人在玩手机,有人在打瞌睡。

在人群中央,坐着一个光头男人。

四十多岁,左边眉毛确实有道疤,像被什么利器划过。他穿着皮夹克,翘着二郎腿,正拿着手机在说话。

“……东西没找到?废物!”光头的声音很粗,“陆教授死了,东西肯定在那屋里!再找!”

他挂断电话,把手机重重拍在桌上。

“孙哥,消消气。”旁边一个瘦高个递过来一瓶水,“那屋子我们搜了三遍了,真没有。会不会被条子拿走了?”

“条子?”光头冷笑,“特别调查科那帮人现在焦头烂额呢,陆教授自杀,地下实验室爆炸,他们忙着擦屁股,哪有空管一个破屋子。”

“那会是谁……”

光头没回答,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中,他的眼神阴郁:“陆教授临死前见过一个人。”

“谁?”

“陈默。”光头吐出烟圈,“龙虎武馆那个馆长。陆教授的实验舱就是被他打开的。”

瘦高个愣了:“他?一个开武馆的?”

“别小看他。”光头弹了弹烟灰,“我查过,这个人不简单。二十年前江城大学爆炸案,他就在附近。这些年虽然低调,但手底下有点真功夫。陆教授特意选他做实验体,肯定有原因。”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光头看着窗外,“周老板说了,陈默一定会来。他拿到了陆教授留下的东西,一定会来找我们。”

“周老板到底是谁啊?神神秘秘的。”

“不该问的别问。”光头瞪了他一眼,“总之,把人都叫醒,准备好。今晚,可能有客人。”

瘦高个应了一声,去叫醒那些打瞌睡的人。

陈默趴在麻袋堆上,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周老板。

周永昌。

果然在幕后。

而且,他们在等他。

这是一个陷阱,但他必须跳。因为他需要知道更多——关于周永昌,关于父母死亡的真相,关于“冰蓝”的下落。

陈默从麻袋堆上退下来,重新回到平台边缘。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从怀里掏出那个老式录音机,按下录音键,然后把它塞进麻袋堆的缝隙里。

接着,他拿出手机——在进入厂区前,他已经把手机调到了录音模式。现在,他打开摄像头,对准厂房内部,开始录像。

做完这些,他才重新爬上麻袋堆,从破窗户钻了进去。

落地时很轻,但还是惊动了最近的一个守卫。

“谁?!”守卫转身,手电筒照过来。

陈默没有躲,而是迎着光走过去。

“陈默。”他报上名字。

厂房里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手摸向腰间。光头孙哥也站了起来,眯着眼睛打量着陈默。

“陈馆长。”孙哥笑了,但那笑容没到眼底,“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东西在我这儿。”陈默从怀里拿出那个牛皮纸档案袋,晃了晃,“想要吗?”

孙哥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你想要什么?”

“信息。”陈默说,“关于周永昌,关于二十年前那场爆炸,关于我父母的死。”

“我凭什么告诉你?”

“凭这个。”陈默从档案袋里抽出一份文件——那是李教授手写的一份实验记录,上面有“冰蓝”的完整分子式和提纯工艺,“没有这个,你们就算拿到样品,也做不出高纯度晶体。”

孙哥的脸色变了。

他身后的瘦高个凑过来,低声说:“孙哥,周老板要的就是这个……”

“闭嘴!”孙哥呵斥道。

他盯着陈默看了几秒,忽然笑了:“陈馆长,咱们做笔交易吧。你把东西给我,我告诉你周老板在哪里。”

“你先说。”

“你先给。”

对峙。

厂房里的气氛绷紧了。陈默能感觉到至少有三把枪在暗中对准他。

“这样吧。”陈默退了一步,“你告诉我一个关键信息,我给你一页文件。公平交易。”

孙哥想了想,点头:“可以。你先问。”

“周永昌现在在哪里?”

“省城。”孙哥说,“具体位置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明天会来江城。为了接收最后一批‘冰蓝’晶体。”

明天。

陈默的心跳快了一拍。

“一页。”他把档案袋里的一页纸抽出来,扔给孙哥。

孙哥接过,看了一眼,确认是真货,收进口袋。

“第二个问题:二十年前,周永昌为什么要杀我父母?”

孙哥的表情变得古怪:“谁说周老板杀你父母了?”

“陆振坤说的。”

“陆教授?”孙哥笑了,“他死前跟你说的?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你父母其实是自杀的?”

陈默的身体僵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父母是自杀。”孙哥点燃一支新烟,“他们发现了‘冰蓝’的危险性,想举报。但举报信被周老板截下来了。周老板给了他们两个选择:要么闭嘴,拿钱走人;要么,后果自负。”

烟雾中,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你父母选了第三条路——他们把真正的实验数据藏了起来,然后制造了一场‘车祸’。他们想用死来引起上面的注意,让项目被调查。”

陈默的手在颤抖。

不。不可能。

他记得父母的样子,记得他们的笑容,记得他们说要带他去游乐园……

“证据呢?”他咬着牙问。

“证据就在你手里的档案袋里。”孙哥说,“你父母留给陆教授的信,就在里面。你自己看。”

陈默立刻翻开档案袋。在那些文件的最后,确实有一封手写信,写在一张泛黄的信纸上。

熟悉的字迹。

父亲的字。

「振坤兄: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们恐怕已经不在了。‘冰蓝’之事,我们已无力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真正的数据藏于安全之处。若你将来有机会,望你将其公之于众,让世人知晓此物之害。永昌势大,我们唯有以死相抗,方能引起上听。勿念。建国、文静绝笔。」

信的最后,是父母的签名。

还有日期:1999年3月17日。

三天后,他们“出车祸”了。

陈默的手抖得厉害,信纸几乎拿不住。

二十年。

他查了二十年,恨了二十年。

结果,恨错了人?

不,周永昌仍然是凶手。如果不是他逼迫,父母不会选择这条路。

“现在,该你给了。”孙哥说。

陈默机械地抽出一页文件,扔过去。

孙哥接过,看了看,满意地点头。

“第三个问题。”陈默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冰蓝’现在在哪里?”

“就在这儿。”孙哥指了指墙边那些纸箱,“最后一批,纯度92%,一共五十公斤。明天周老板的人会来取。”

五十公斤。

陈默的心一沉。这么多“冰蓝”晶体,如果流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想要它?”孙哥看出了他的想法,“陈馆长,我劝你别动这个心思。这批货周老板盯得很紧,丢了,我们都得死。”

陈默没说话。他在快速思考。

硬抢?对方至少十个人,都有武器。他没有胜算。

但也不能让“冰蓝”被周永昌拿走。

“最后一个问题。”陈默说,“周永昌明天什么时候来?在哪里交接?”

孙哥笑了:“这个,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告诉你,我就没价值了。”孙哥扔掉烟头,踩灭,“周老板最恨叛徒。我要是把他的行程告诉你,明天死的第一个就是我。”

“那交易到此为止。”陈默收起档案袋。

“等等。”孙哥叫住他,“陈馆长,我看你是条汉子。给你个忠告:别跟周老板斗。你斗不过。把东西留下,我放你走。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如果我不同意呢?”

孙哥叹了口气:“那就不好意思了。”

他打了个手势。

厂房四周,那些原本坐着或站着的人,全都站了起来。他们从桌子底下、纸箱后面,抽出了武器——砍刀,钢管,还有三把自制手枪。

十对一。

陈默缓缓后退,背靠墙壁。

“陈馆长,再给你一次机会。”孙哥说,“东西留下,人走。”

陈默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又看了看墙边的纸箱。

五十公斤“冰蓝”。

父母用生命想要阻止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

“我选择第三条路。”

话音未落,他动了。

不是冲向门口,而是冲向墙边的纸箱!

“拦住他!”孙哥吼道。

枪响了。

“砰!”

子弹擦着陈默的肩膀飞过,打在墙壁上,溅起水泥碎屑。

陈默已经冲到纸箱前。他没有试图搬走箱子——太重了。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扔向纸箱!

纸箱里装的是晶体,不易燃。但包装材料是纸板和泡沫,遇火即燃。

火焰“腾”地窜起!

“妈的!救火!”孙哥慌了。

几个人冲过去灭火。趁着混乱,陈默冲向最近的窗户——不是来时的那个破窗户,而是另一扇用木板封着的窗户。

他撞破木板,跃出窗外!

“追!”孙哥气急败坏。

陈默落地,翻滚,起身就跑。

身后,脚步声和叫骂声追来。

他没有往厂区外跑,而是冲向厂房后面的原料仓库——那里堆满了废弃的面粉袋和机械设备,地形复杂。

雪地里,追逐开始了。

而在厂房二楼,孙哥看着燃烧的纸箱,脸色铁青。

瘦高个拼命灭火,总算把火扑灭了。但纸箱已经烧毁了一半,里面的晶体散落一地。

“孙哥,损失了大概二十公斤……”

“废物!”孙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还不去追!”

“是!”

所有人都冲了出去。

厂房里只剩下孙哥一个人。他看着满地狼藉,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一个号码。

“周……周老板……”他的声音在发抖,“出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说。”

“陈默来了,烧了二十公斤货……现在在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那个声音说:

“让他逃。”

“什么?”

“我说,让他逃。”周永昌的声音很平静,“把剩下的三十公斤货转移,地址我发给你。然后,你们也撤。”

“可是陈默他……”

“他会来找我的。”周永昌笑了,笑声里带着某种期待,“我等他。”

电话挂断了。

孙哥愣愣地看着手机,又看了看满地狼藉。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一切,包括今晚的陷阱,包括陈默的逃脱,都在周永昌的计算之中。

那个男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而他们所有人,都只是棋子。

风雪中,陈默在废弃厂区里穿梭。

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

他躲在一个生锈的反应釜后面,喘着气。

火应该烧掉了一部分“冰蓝”,但还不够。他需要知道剩下的货在哪里,需要知道周永昌明天在哪里交接。

他摸了摸怀里的档案袋,又想起了父母的那封信。

以死相抗。

这四个字像刀子,扎在心里。

他靠在冰冷的金属上,闭上眼睛。

雪落在他的脸上,很快就融化了。

远处,警笛声再次响起。

特别调查科的人,终于赶到了。

但陈默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明天。

他一定会找到周永昌。

一定会。

(第三百七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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