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觉寺,林渊携阿箬一路西行。越往西漠深处,天地景象愈发苍凉雄奇。赤地千里,戈壁无垠,天际线处,隐约可见一片连绵不绝、如同被巨斧劈开的暗红色山脉,那里便是西漠禁地——万佛窟所在。
沿途并非坦途。西漠广袤,势力错综复杂,除佛门外,亦有大量沙匪、散修、乃至一些信奉古老邪神的部落盘踞。林渊为磨练阿箬,并未全力赶路,而是选择徒步穿越部分危险区域。
三日后,一片名为“鬼哭峡”的险地。
峡谷两侧峭壁如刀削,风过处发出凄厉呜咽,故得此名。此地灵气稀薄,却蕴藏着一种能侵蚀神魂的阴煞之风,更有一种名为“沙影蝎”的群居妖虫出没,其毒可伤元婴。
“阿箬,前方峡谷阴煞汇聚,或有妖物,你持我符箓在前开路,以作历练。”林渊心灯平静,将一枚蕴含心灯愿力与星辰净化之力的玉符递给阿箬。他需分神压制体内印记,并参悟金刚伏魔咒更深层奥义,此类小麻烦,正好交由阿箬处置。
“要得!包在我身上!”阿箬心灯雀跃,接过玉符,腕间星辰蛊嘶鸣,显得信心十足。她修为已至元婴中期,又有星辰蛊异变后的敏锐感知与净化之能,正需实战巩固。
峡谷内昏暗无光,阴风刺骨。阿箬小心翼翼前行,心灯警惕。行至中途,两侧岩壁缝隙中突然涌出无数拳头大小、通体黝黑、尾部闪烁着幽蓝毒芒的沙影蝎,如同潮水般涌来,腥风扑鼻!
“来得好!”阿箬娇叱一声,不慌不忙,催动玉符。顿时,柔和而坚定的星辉愿力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道净化光罩。沙影蝎撞上光罩,发出“嗤嗤”声响,甲壳被星辉灼烧,发出焦臭,攻势一滞。同时,她腕间星辰蛊光芒大放,道道细如发丝的净蚀星芒激射而出,精准点杀冲在最前的几只蝎王!
然而,蝎群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更有不少从头顶岩壁爬下,试图偷袭。阿箬心灯急转,施展林渊所授的星辰步法,身形灵动,在蝎群中穿梭,玉符星辉与蛊虫星芒交织,将一只只妖蝎净化击毙。但阴风不断消耗她的护体灵光,蝎毒雾气也渐渐渗透,让她心灯微感滞涩,额头见汗。
“凝神静气,星力流转,以点破面。”林渊心灯平和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带着指引之意。同时,一股精纯的心灯愿力隔空渡来,助她稳固心神,驱散毒雾。
阿箬心灯一清,福至心灵,不再分散力量,而是将玉符星辉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旋转的星辰钻头,猛地射向蝎群最密集处!
“噗!”
星钻爆开,净化星辉如同涟漪般扩散,大片沙影蝎瞬间化为飞灰!蝎群攻势顿时瓦解,残余纷纷钻回石缝逃窜。
“搞定咯!”阿箬心灯一喜,小脸因兴奋而泛红,心灯中愿力因实战运用而更加凝练。星辰蛊也嘶鸣着,吸收着空气中残存的微弱毒煞之气,转化为精纯星力反馈自身。
“不错,对星力掌控尚有不足,需勤加练习。”林渊心灯点评一句,便继续前行。阿箬吐了吐舌头,连忙跟上,心灯中充满干劲。
如此这般, 一路行去,又经历了几场不大不小的战斗,遭遇了擅长幻术的“蜃妖”、皮糙肉厚的“沙陀兽”等,皆由阿箬主战,林渊从旁指点护持。阿箬进步神速,实战经验大增,对星辰蛊的运用也越发纯熟。林渊则一边护法,一边心灯沉凝,持续修炼金刚伏魔咒,并内视魂核。
金刚伏魔咒不愧为佛门至高伏魔法门之一。林渊心灯澄澈,咒文真意流转,不断洗涤淬炼着他的法力与神魂,使其愈发精纯凝实,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伏魔正意。对魂核深处那古魔印记的压制效果显着,那暗金光芒已黯淡如风中残烛。然而,印记核心处那点最本源的吞噬、毁灭道韵,却异常顽固,与金刚伏魔咒的净化之力形成微妙对峙,难以彻底根除。
更让林渊心灯留意的是苏婉的魂种。自镇魔塔受创后,她一直沉寂,但林渊心灯映照下,能感知到其魂核深处,那怨毒与不甘并未消散,反而在佛力持续压制下,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隐含着更危险的爆发可能。她似乎在积蓄力量,或者……等待某个时机。
七日后, 两人终于抵达万佛窟边缘。
眼前景象令人震撼。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暗红色山峦,如同巨人的尸骸匍匐大地,山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洞窟,深不见底。有些洞口雕刻着残破的佛像,宝相庄严,却带着悲悯与寂灭之意;有些则缠绕着漆黑的魔纹,散发着暴戾邪恶的气息。整个区域空间极不稳定,肉眼可见扭曲的波纹,神识探入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混乱、古老、夹杂着佛魔两种截然对立意境的力场干扰、吞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火味、血腥味以及岁月腐朽的气息。
这里便是上古佛魔战场遗迹,万佛窟!
“这里……感觉好奇怪哦……又舒服……又难受……”阿箬心灯悸动,腕间星辰蛊发出不安的嘶鸣,对这里混乱的能量场极不适应。
林渊心灯沉静,溯光之眼扫过。此地力场诡异,对修为、神识压制极大,化神境在此恐怕也只能发挥七成实力。而且,他心灯敏锐地察觉到,在这片区域的极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与自己魂核中的古魔印记,以及金刚伏魔咒,都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跟紧我,此地诡异,不可妄动神识。”林渊心灯预警,星钥悬浮头顶,垂下道道星辉,将二人护住,同时金刚伏魔咒的真意隐而不发,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两人选择了一个看似曾为佛窟、残留着微弱祥和气息的巨大洞口进入。窟内通道错综复杂,四通八达,石壁上刻满了模糊的壁画,讲述着上古佛魔征战的惨烈景象。越往深处,光线越暗,那股混乱的力场越强,甚至开始引动心魔。
“林郎……你看那壁画上的天魔女,像不像我?” 突然,苏婉那酥媚入骨的魂念,毫无征兆地再次于林渊心灯深处响起!这一次,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空灵与诱惑,仿佛与这万佛窟的魔意产生了共鸣!
林渊心灯一凛,镇魂灯印瞬间亮起!但眼前的景象已开始扭曲!通道石壁上的天魔女壁画仿佛活了过来,翩翩起舞,眉眼与苏婉有七分相似,媚眼如丝,勾魂摄魄!空气中弥漫起那股熟悉的甜腻异香!
“咯咯咯……在这万佛寂灭之地,众生癫狂之所……你我放纵一回,岂不契合此间真意?让这诸佛残骸,见证我们的极乐……” 苏婉的魂念如同魔音贯耳,直指道心最原始的欲望。更可怕的是,这次她的诱惑中,竟夹杂着一丝引动的佛窟内残留的魔气、死气、以及……一丝微弱的轮回道韵!使得这心魔幻象更加真实、更具侵蚀力!
林渊心灯剧震,只觉周身气血翻腾,那被金刚伏魔咒压制的欲望竟有蠢蠢欲动之势!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看向身旁的阿箬,却见阿箬眼神迷离,双颊酡红,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正无意识地靠向自己!
“坚守本心!诸相非相!”林渊心灯咆哮,金刚伏魔咒全力运转!身后隐隐浮现金刚虚影,佛光普照!同时,他心灯愿力化作清流,涌入阿箬心灯,厉喝一声:“阿箬!醒来!”
“啊!”阿箬心灯如遭雷击,猛地清醒,发现自己几乎贴到林渊身上,顿时俏脸通红,羞赧万分,“我……我刚才怎么了?”
“无妨,此地心魔丛生,紧守灵台。”林渊心灯平静道,眼中金光闪烁,已彻底压下心魔。他心灯冰冷地“看”向魂核深处那点蠢蠢欲动的苏婉魂种,“你找死!”
“哼!不解风情的木头!”苏婉魂念充满挫败与怨恨,再次沉寂下去,但林渊心灯感知到,她此次引动心魔,似乎……并非完全失败?魂种深处,那丝与万佛窟魔气的共鸣,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丝?她在试探?还是在借此恢复?
林渊心灯杀意微动,但旋即压下。苏婉此刻还有用。他心灯扫视四周,发现刚才心魔扰动下,他们竟无意中触动了某种禁制,左侧石壁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了一条幽深向下、散发着更加古老沧桑气息的通道!通道尽头,隐隐传来若有若无的梵唱与……一丝精纯的佛宝波动!
“走这边。”林渊心灯决断,拉着阿箬,踏入新出现的通道。危机中,往往蕴藏着机缘。这万佛窟,果然不简单!而苏婉这个心魔,或许在某些时候,也能成为一把开启秘藏的“钥匙”?只是,这把钥匙,太过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