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锦绣风华:太子妃养成手札 第57章 灼见

“锦味斋”的风波,在沈清韵沉着冷静的应对下,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激起涟漪,但终究渐渐平息。

供货商们见识了这位小东家的厉害,再不敢轻易造次,铺子的生意也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兴隆。

镇国公府内,因着祖母寿辰时兄妹四人齐心合力献上的那份情深意重的寿礼,家庭氛围愈发和睦温馨,沈清韵与三位兄长的感情也更为深厚。

她的生活,似乎又回归到了那种在书斋、闺阁与铺子之间平静流转的节奏,充实而有序。

然而,在这片看似祥和的平静之下,另一条连接着更广阔天地的纽带

——与东宫太子萧景珩的书信往来,却如同地下奔涌的暗河,水流愈发湍急,探讨的话题也日益深邃、尖锐,直指王朝运行中那些最棘手、最核心的难题。

萧景珩似乎已经完全将这位年仅十岁的“小友”视作了一位可以倾心相谈、甚至是可以倚重的“净友”与“智囊”。

近期来信中,所提及的朝政议题,已不再是泛泛而谈的史论或相对超脱的经济原理,而是具体而微、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现实困境。

这一次,随信使送至“竹韵轩”的紫檀木盒中,除了惯例的几本新出的杂记游记之外,萧景珩的信笺格外厚实。

沈清韵净手后,小心展开,太子的字迹依旧清峻,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焦虑。

信的主题,是困扰朝廷数十年、关乎国计民生根本的漕运大弊。

萧景珩在信中,以极其详实的笔触,描绘了一幅令人触目惊心的漕运困局图景:

贯通南北的大运河,年久失修,河道淤塞严重,尤其是山东段会通河一带,水浅难行,大型漕船常常搁浅,不得不征调大量民夫拉纤,耗费巨大。

漕船本身,多为木质,常年奔波,损耗惊人,维修费用浩大。

更令人痛心的是,沿途各级官吏,借漕运之名,层层盘剥,苛捐杂税多如牛毛。

这些负担最终都转嫁到运粮的漕丁和沿河百姓身上,致使漕丁困苦不堪,逃亡者众,民怨沸腾。

而漕粮从江南运抵京师,损耗往往高达三成以上,效率极其低下。

维持这套弊病丛生的体系,朝廷每年需投入巨额银两,却如同抱薪救火,问题愈演愈烈,已成帝国肌体上一道不断流脓淌血的伤口。

信中还提到,朝中对此争论日益激烈。

一部分保守派官员认为,漕运虽弊,然事关京师命脉,不可轻动。

尤其是海运,风险巨大,一旦遭遇风浪或倭寇侵扰,漕粮不继,京师震动,后果不堪设想,主张仍以修浚运河、整顿吏治为主。

另一部分改革派官员则力陈漕运积弊已深,非改革无以图存,强烈建议尝试开辟海运路线,以分担运河压力,甚至逐步替代漕运,可节省大量成本,提高效率。

萧景珩在信末,坦诚地流露了自己的两难心境:

“……此二者,皆有其理,然利弊交织,牵涉甚广,实难决断。

景珩每思及此,常感重任在肩,如履薄冰。

改革若成,则利在千秋;若败,则罪在当下。

然维持现状,又恐坐视沉疴,贻误时机。

不知韵儿身处局外,心思澄明,于此事,可有灼见,以启愚蒙?”

这封信,将一项关乎帝国命脉的顶级难题,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一个十岁女孩的面前。

其信任之深,期许之重,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沈清韵读完这封沉甸甸的信,久久没有说话。

她将信纸轻轻放在书案上,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在秋风中摇曳的残菊,眉头微蹙,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漕运问题,她并非首次听闻,父亲沈巍偶尔与幕僚谈及边关粮饷时,会提及漕运不畅带来的困扰。

周先生讲授地理志时,也曾略略提及运河兴衰与国运的关系。

但如此具体、深入、且直指决策核心的剖析,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到。

这已远远超出了一个闺阁少女日常所及的范畴,其复杂程度和利害关系,足以让许多久经官场的重臣都感到棘手。

她没有立即回复,也没有去翻找更多的典籍。

她知道,如此宏大的议题,绝非简单引经据典所能解决。

她需要时间,需要静心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需要调动自己所有的知识储备和生活经验,去理解、去分析、去思考。

接下来的两天,沈清韵几乎闭门不出,谢绝了一切不必要的打扰。

她让锦书将太子所赠的《水经注疏》中关于江河漕运的章节再次找出,仔细研读,结合信中所言,在脑中勾勒运河的脉络与险阻。

她回想起自己经营“锦味斋”时,对于原料采购、运输成本、仓储损耗、乃至应对供应商刁难的心得体会,试图将这些微观的商业逻辑,与宏观的漕运管理进行类比。

她努力回忆父亲与幕僚交谈时偶尔流露的关于官场积弊、吏治艰难的只言片语,揣摩其中的人情世故与利益纠葛。

最近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