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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叶轻眉掀翻皇权前夜 第151章 纸船渡河,火照漕路

封泥剥落,露出底下苍劲的墨字。

第一份奏报来自通州漕运总督衙门,字迹潦草,显是仓促写就。

内容却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云潜心上——京畿各大官仓,账面满盈,实则空仓八成。

无数本该囤积于此的军粮、漕米,不翼而飞。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揭开第二份。

这份来自京兆府,汇报的是民生。

米价。

短短七日,京中米价已从每石一两二钱,疯涨至四两纹银,且有价无市。

城南已有米铺被饥民砸抢,城西则出现了“斗米换一女”的惨事。

恐慌,正像瘟疫一般在京畿底层蔓延。

第三份,来自北境边军。

信纸因反复传递已有些磨损,上面是边军押粮使连递七道的求援文书,字字泣血。

大军已断粮三日,只能宰杀战马充饥。

若粮草再不至,不用等北齐来攻,军心自溃。

三份奏报,如三把尖刀,从漕运、民生、军务三个方向,死死抵住了新朝的咽喉。

李云潜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眉心。

一夜未眠的疲惫与昨夜因林氏而起的怒火,此刻尽数化为一股冰冷的杀意。

他缓缓睁开眼,幽深的瞳孔里再无一丝波澜,只剩下近乎实质的寒气。

他修长的指节在紫檀木的桌案上轻轻敲击,笃,笃,笃……如同死神的脚步声。

良久,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地对着空无一人的窗边问道:“你说过,钱能买命,也能杀人。如今,有人用钱,把这天下的命,都掐在了手里。”

窗边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显现。

叶轻眉一直站在那里,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望着檐下汇聚成线的雨滴,清冷的声音穿过雨幕传来:“不是他们在买命,是我们在被卖。”

她转过身,走到灯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叠票据。

她将票据摊在桌上,竟是几张户部发行的“盐引兑付凭证”。

“你看这些,”她指着凭证上的印押,“印色鲜亮,是新盖上去的。但盐引的骑缝官印,却与这些新印对不上。再看日期,所有票据的兑付期限,都诡异地指向了同一天。这是在短期内伪造大量现金流的手法,用死账冒充活钱,营造出一种虚假的繁荣,实则早已将真正的银钱抽走,投入到了别处。”

李云潜的目光落在那些凭证上,瞬间明白了。

这是金融欺诈。

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当雪球滚到足够大时,轰然崩塌,被埋葬的,将是整个庆国的财政根基。

而粮食,就是他们引爆这场危机的导火索。

次日清晨的东宫议事厅,气氛凝重如铁。

范建手持一卷文书,领着户部最精干的稽查主事周砚农,向太子及一众与会的朝臣、皇商代表汇报。

“臣等连夜核查江淮沿线仓储记录,发现诸多异常。”范建的声音沉稳有力,“《江淮仓储异常录》在此,共计一十三处码头官仓与私仓,其申报储量,远超往年同期吞吐量的三倍以上。其中,尤以湖广段为最,账面存米,竟高达九十万石!”

话音未落,座中一名身着锦袍的漕商代表便忍不住冷笑一声,此人正是漕帮帮主沈沧海的副手。

“范尚书,叶小姐,”他拱了拱手,语气却满是讥讽,“账目之事,增增减减,本是常态。若凭几本册子就疑心我等万千漕工身家性命所系的粮仓有假,未免太过儿戏。叶小姐既有神算之能,不如亲赴通州查验一番,也好让我等心服口服,更让天下人看个明白。”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一众官员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叶轻眉。

李云潜端坐主位,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将决断权完全交给了她。

叶轻眉迎着那商人的目光,非但没有动怒,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好啊。”她干脆利落地应下,声音清越,响彻全厅,“那就三日后,通州漕口,不见不散。届时,我会带火去验。”

“带火去验?”满堂哗然。

这是要烧仓不成?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人人面露惊疑。

唯有坐在客卿首位的沈沧海,依旧端坐不动。

他那只仅剩两指的左手,正用一种奇异的韵律,轻轻摩挲着手中那只官窑白瓷茶盏的边缘,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三日后,通州漕口,春寒料峭。

冰冷的河风卷着水汽,刮在人脸上如刀割一般。

李云潜亲率百名黑骑,玄甲黑马,肃立于岸边,如一堵沉默的铁墙,无形的威压笼罩了整个码头。

叶轻眉立于河岸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在她面前,是一个半人高的铜火盆,炭火烧得正旺。

她手中,握着十张从不同商户手中强行收缴来的仓单。

这些仓单代表着总计三十万石的粮食,也是漕帮信誉的基石。

“诸位,”她的声音借着风,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围观的百姓和漕帮帮众耳中,“这纸,是信诺。今日,我便以火为证。”她扬起手中的仓单,“若仓中有米,这纸烧了,不过是废纸一张,你们的米安然无恙;若仓中无米,这纸烧了,便是你们昧掉的良心,最后的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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