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光影摇曳,染墨般的海浪一道接一道涌上沙滩,发出单调的哗哗声响。
陆成江被小女孩尖脆的喊声惊醒,目光飞向不远处的单桅扁舟,瞬间松口气。
女娃子太小了,当然不可能一个人驾船出海,他没有冒失起身,那会成为箭矢的活靶子,捏了一根带炭木棍,丢在兀自酣睡的向导身上。
那向导被烫得蹦起来尖叫,发现多了一个咸水小妹仔,骂骂咧咧喝问,待他看清对方佩戴的项链,吓得咕咚跪地,合什告罪不迭。
女孩询问几句,对这个纳麻麻黑口中的明国人起了兴趣,去篝火边坐下,招呼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族人,从船上取鱼贝来烤炙。
陆成江听烂牙向导说冒出来的土人是来这边采珠的,便不再理会。
纳麻麻黑就是有住房的奴隶,定期应召为主人服务,烂牙向导对女孩及其族人很恭敬,请对方吃槟榔,又腆着脸向陆成江要酒喝。
“老爷,他们是玳瑁岛的部族,去那边说不定能用上他们,我需要请他们喝酒,你看?”
他见雇主歪下巴,欢天喜地去舟舱取酒,烤贝在炭火里冒汁水,嗤嗤啦啦,烟灰四溢,陆成江离他们远些,躺下来瞪着漫天繁星发呆。
大约四更天,冲刷海岸的浪滔渐露本色,漫天繁星隐踪,陆成江挺腰坐了起来。
他见那些土人在沙窝里睡熟,起身一脚将烂牙鬼踢醒,四处遛跶活动筋骨,深吸气时候,胸口不再做疼,他估计伤势已经没啥大碍。
那日狗官向他询问方家在猫里务的势力,他担心对方要斩草除根,敲晕看守坊丁逃了,可他不知道士林现在何处,只能先去猫里务。
烂牙鬼去捡些蛎贝炭烧,正是海鲜肥美之时,他吃得满嘴淌汁,招呼雇主也来吃。
椰树果实累累,陆成江气血活动开,攒劲一个肩靠跳开,椰子噼里啪啦掉沙滩上。
这一幕被小女孩瞧见,跑过去推推那颗大椰树,呼喊手下去撞一下试试,一个倒霉家伙硬着头皮去撞椰树,抱着肩膀疼得哇哇惨叫。
女孩立即让人去取她背篓,放在挖椰肉吃的陆成江面前,烂牙鬼被叫来充当翻译。
陆成江接过那袋金砂,掂了掂,大约一斤左右,篓子里还有几件含金量不低的首饰,上面缀的几个珍珠着实不小,可惜被钻孔磨花了。
这些土人在他眼里,就是一群蠢猪,随手可以捏死,他的喉结一凸一凸地吞咽着,最终却叹息一声,把物件扔篓里,起身呼喝烂牙鬼:
“椰子抱上,赶路!”
女孩死死地盯着他背上的刺青,这边的规矩就是杀人越多纹身越多,此人是真正的武士,比拉亚还厉害,呵斥手下去开船,朝烂牙鬼大叫:
“告诉他我愿意加价,也会给你报酬!”
烂牙鬼很想赚一笔外快,翻译给拖拽小舟下海的陆成江,可惜雇主毫不理会。
南洋东北区的菲律宾由高达7千余的大小岛屿组成,各岛之间多为浅海,珊瑚礁遍布诸海域。
第四日上午,船到臭名昭着的魍根,烂牙鬼再三要求,想要等到夜晚再走,被陆成江胖揍一顿,只好哭哭啼啼操舟,进入迷宫似的魍根礁海域。
果然,海水不干,海盗不断,快中午时候,两艘贼船从黑嶙嶙的礁滩里窜出,一前一后,堵住了小舟的进退之路,张狂的笑声随风而来。
烂牙鬼捶胸顿足,嗷嗷大哭,后悔不该贪财接这一笔生意。
陆成江清点海贼人数,两条船总共不过九人,刀片长矛弓箭齐全,默默的等待贼船靠上来。
杀气如酒,丝丝缕缕从五脏六腑里飘逸出来,溢出全身毛孔,乱发飘拂,海风腥咸,陆成江腾跃而起,双腿在空中叉开八字形。
瞬息之间,破浪蹿到扁舟前的贼船上,惊呼、惨叫声迭起,落水的浪花和中刀的血浆喷涌四溅。
堵住扁舟后路的海贼惊醒过来,舵杆带动水里的舵板右转,船头在擦近扁舟的水面划出一蓬激浪,手忙脚乱想要逃离,可惜已经晚了。
一股股红色污血融入动荡不定的海水,凄惨的喊声在水面回荡,随风飘散。
“快快!”
小女孩兴奋得张牙舞爪,急吼吼催促手下划船,那个明国武士把一伙盗贼打落水,竟然弃船不顾而去,捡漏的幸福滋味简直让她着迷。
舢板绕过隐蔽的礁石,飞快划过去,大伙不管死活,把海里的人全部用标枪过一遍。
女孩在一个死尸身上摸出些零碎物事,水淋淋爬上船,让两个手下驾上贼船回玳瑁岛,喝令手下快些划船,继续去追那个明国武士。
太阳西下时候,一座青翠欲滴的岛屿出现在陆成江眼前,但见大小渔船在港口往来,岸上屋宇村落俨然,恍若世外桃源,美如一幅画卷。
“老爷,咱们到了!”
烂牙鬼欢喜大叫,两船打劫的魍根盗都被雇主宰了,他此刻已经把陆成江奉若神明。
陆成江跳上岸,橘红色的夕阳悬在海天一线,晚霞深浅不一,铺满天空,绚丽无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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