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丝绸的柔韵还萦绕在指尖,苏晓棠和江亦辰的行囊已装满新的跨界信物——沈师傅织的“山河丝韵”绸、和叔寄来的东巴纸剪纸底、周师傅编的竹编剪纸框,这些跨越水乡与雪山的手艺印记,正等着在陕北的黄土高原上,与剪纸展开一场“刀剪与经纬”的对话。距离李婆婆的“陕北剪纸坊”约定的探访日还有半月,他们要去榆林绥德的郭家沟,不仅要学地道的陕北剪纸,更要帮李婆婆打破剪纸坊的传承困局,让老剪纸在跨界中焕新生。
高铁出了江南平原,窗外的景致渐渐从青绿变成赭黄。黄土高原的沟壑像大地的皱纹,层层叠叠铺向天际,窑洞的窗棂上隐约能看到红色的剪纸,像给黄土坡缀上了细碎的火苗。苏晓棠手里摩挲着李婆婆提前寄来的一张“窗花”——红纸剪的“喜鹊登梅”,剪口利落,纹路细腻,梅枝的弧度里藏着陕北人特有的爽朗。“你说李婆婆的剪纸坊,是不是像书里写的那样,窑洞墙上贴满了剪纸,窗台上摆着磨得发亮的剪刀?”她转头问江亦辰,眼里满是对黄土高原剪纸的憧憬。
江亦辰刚给沈念昔发完消息,屏幕上还停留在沈念昔发来的“丝绸剪纸衬底”设计图——用淡粉色的江南丝绸做底,想让陕北剪纸贴在上面更显灵动。“沈师傅说会把丝绸衬底寄到郭家沟,和叔也寄了加厚的东巴纸,说能让剪纸更挺括。”他笑着把手机递给苏晓棠,“李婆婆的孙子小石头还发了定位,说会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等我们,他还特意提了,让我们尝尝婆姨们做的‘黄米糕’,说那是配剪纸最香的吃食。”
高铁抵达绥德站时,风里裹着黄土的气息,干燥却带着暖意。两人转乘乡村巴士去郭家沟,车窗外的窑洞越来越密,有的窑洞窗棂上贴着“福”字剪纸,有的贴着“生肖”剪纸,还有的贴着“五谷丰登”的窗花,红得耀眼。到了村口,苏晓棠一眼就看到了老槐树下举着“陕北剪纸坊”木牌的少年,少年穿着蓝色的工装裤,裤脚沾着黄土,手里攥着一把小剪刀,剪尖还留着红纸的碎屑,正是小石头。
“晓棠姐!亦辰哥!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小石头快步跑过来,接过他们的行囊,“婆姨刚蒸好黄米糕,说等你们到了就开吃,还熬了小米粥,解乏。”他晃了晃手里的小剪刀,“这是婆姨给我的‘入门剪’,我练了三个月,才会剪个简单的‘五角星’。”
苏晓棠接过小石头递来的剪刀,剪刀是铁制的,手柄磨得光滑,剪口锋利却不扎手。“这剪刀真称手,比我之前用的美工剪好用多了。”她笑着说,“小石头,李婆婆的剪纸坊离这儿远吗?我们要不要先过去帮着整理剪纸?”
“不远,就在村东头的老窑洞里,走路五分钟就到。”小石头引着他们往村里走,沿途的窑洞墙上,几乎家家户户都贴着剪纸。“以前郭家沟家家户户都会剪窗花,过年的时候,婆姨们聚在一起,你剪个‘鱼跃龙门’,我剪个‘年年有余’,满村都是红纸的香味。”他叹了口气,“可现在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只剩婆姨和几个老人还在剪,剪纸坊的生意也越来越差,婆姨总说,再这样下去,陕北剪纸就要没人会了。”
苏晓棠心里一沉,想起丽江和叔、甪直沈师傅的担忧,原来每一门老手艺,都在经历相似的传承考验。“别担心,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帮李婆婆把陕北剪纸的好告诉更多人,还要把它和丝绸、东巴纸这些手艺结合起来,让剪纸有新的样子。”她拍了拍小石头的肩,语气里满是坚定。
穿过几条黄土小巷,就看到了李婆婆的剪纸坊。那是一孔向阳的老窑洞,窑洞口挂着一块褪色的红布帘,布帘上绣着“剪纸坊”三个字,边缘还贴着一圈小小的“柳叶”剪纸。窑洞的窗棂上,贴满了李婆婆的作品——“二龙戏珠”的窗花大气磅礴,“陕北民歌人物”的剪纸鲜活灵动,“五谷丰登”的纹样满是生活气息,阳光透过剪纸,在窑洞地面上投下细碎的红影。
“晓棠!亦辰!快进窑洞里坐!”一个穿着蓝布棉袄的老人掀开布帘走出来,老人头发花白,梳着整齐的发髻,手里还拿着一张刚剪好的“喜字”,正是李婆婆。她的手指关节有些粗大,却格外灵活,指缝里还留着红纸的碎屑,那是几十年剪纸留下的印记。“小石头,快给客人盛黄米糕,熬好的小米粥在灶上温着,别凉了。”
窑洞内部比想象中宽敞,靠里的土炕上摆着一张红漆木桌,桌上放着几摞红纸、十几把大小不一的剪刀,还有一个装着剪纸纹样的木匣子;窑洞的西墙贴着满满的剪纸作品,从老辈传下来的“古纹样”到李婆婆创新的“现代人物”,应有尽有;墙角的土灶上,冒着热气的小米粥香混着黄米糕的甜香,扑面而来。
“我们李家剪剪纸,已经有八代人了,从我太姥姥那辈就开始,一直用古法剪纸,剪刀都是自己磨的,红纸也是村里染坊染的土红纸。”李婆婆指着桌上的剪刀,眼里满是自豪,“你看这把‘大剪’,是我太姥姥传下来的,铁柄铜刃,剪粗纹特别利落;这把‘小剪’,是我男人当年给我打的,剪细纹刚好。古法剪纸要‘看、画、剪、贴’四道工序,每一步都不能急,比如画纹样,要先在脑子里想清楚,一笔画错,剪出来就歪了;剪的时候,手要稳,剪口要齐,不然纹样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