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辰把恋棠和陈阳的婚礼照片镶进原木相框时,窗外的江南正漫着三月的樱粉。相框里的胡杨苗还挂着红绸带,与桌角那盆抽了新芽的胡杨盆栽相映,像把冬日的暖意都揉进了这春日的晨光里。苏晓棠端着刚蒸好的青团走进来,青瓷盘搁在相框旁,艾草的清香混着木质相框的淡香漫开,竟和二十年前恋棠第一次学包青团时的气息重合。
“恋棠昨天发消息说,她和陈阳在南京的新家,也种了棵小胡杨——是从老宅这棵母株上剪的枝,说‘要让胡杨的根,跟着我们的家一起延伸’。”苏晓棠用竹筷夹起一个青团递到江亦辰嘴边,指尖扫过相框里陈阳递戒指的画面,眼底漾着温柔,“还说下个月要带我们去南京住几天,想让我们看看他们布置的新家,墙上还挂着你写的‘永结同心’呢。”
江亦辰咬下青团,艾草的清苦裹着豆沙的甜糯,忽然想起去年冬天移胡杨苗时,恋棠蹲在盆边说“要让胡杨陪着我们每个家”的模样。他伸手抚过相框边缘的木纹,轻声道:“那我们周末去趟老街的竹器店,给他们带对竹编收纳盒——你不是说他们新家缺个放故事稿的盒子吗?竹盒防潮,正好装恋棠的手稿,还能让她想起老家的味道。”
周末的老街已浸在春的气息里,巷口的樱树落着粉白的花瓣,卖风筝的摊子前围满了孩子。江亦辰牵着苏晓棠往竹器店走,路过修车铺时,苏晓棠忽然停下脚步:“你看王师傅的孙子在学修车呢,跟当年王师傅教你补自行车胎的样子真像。”
江亦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蓝白条纹帆布棚下,穿校服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手里攥着扳手,王师傅在旁边弯腰指导,老花镜滑到鼻尖上。他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跟着王师傅学补胎,苏晓棠站在旁边递工具,说“你学东西真快,以后家里的活都归你了”。“走,去打个招呼,”他拉着苏晓棠的手,脚步轻快,“问问王师傅要不要青团,晓棠昨天做了不少,正好给孩子尝尝。”
王师傅看到他们,立刻笑着直起身:“哟,是你们啊!这春天一到,你们就该去南京看闺女了吧?”他指了指身边的孙子,“这小子非要学修车,说以后要像我一样,帮街坊邻里修东西。”
苏晓棠从包里拿出两盒青团,递给王师傅:“刚做的,还新鲜着呢,让孩子尝尝。我们下周去南京,回来给您带些南京的盐水鸭,您以前总说想吃。”
小男孩接过青团,剥开油纸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爷爷,这青团真好吃!比校门口买的还香。”王师傅笑着拍了拍他的头,眼里满是慈爱,像极了当年爷爷看着恋棠吃桂花糕的模样。
从修车铺出来,两人走进竹器店。竹器店老板正坐在竹椅上编竹篮,看到他们进来,立刻起身拿出新做的竹编盒:“知道你们要给闺女带东西,特意编了对收纳盒,上面刻了胡杨树叶的纹样,跟你们家那棵胡杨正好配。”
苏晓棠拿起竹盒,指尖拂过上面的叶脉纹路,忽然想起恋棠小时候用竹编篮装积木的场景——那时女儿总说“竹篮里的积木,像藏在森林里的宝藏”。“太好看了,”她把竹盒递给江亦辰,“正好能装恋棠的故事稿,以后她翻稿子时,看到这胡杨纹,就像看到我们在身边一样。”
老板帮他们把竹盒包好时,江亦辰忽然瞥见墙角堆着的竹制书签,上面刻着“平安”二字,和当年给恋棠买的一模一样。他拿起两枚放进包里:“再给我拿对书签,让他们夹在常用的书里,不管写故事还是看书,都能记得‘平安’最要紧。”
回到家时,庭院里的胡杨已抽出新叶,嫩绿色的叶片在阳光下泛着光。江亦辰把竹盒和书签放在客厅的八仙桌上,苏晓棠则去厨房收拾行李——她给恋棠带了刚晒好的艾草,说“以后他们想吃青团,就能自己做”;还给陈阳带了罐碧螺春,是去年秋天特意留的明前茶,说“让他尝尝老家的春味”。
“你说他们新家的胡杨枝,能活吗?”苏晓棠蹲在行李箱前,叠着给恋棠带的薄外套,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毕竟是剪下来的枝,要是活不了,恋棠该难过了。”
江亦辰走过去,伸手把她拉起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她:“放心吧,胡杨的生命力强着呢,就像我们恋棠一样,在哪都能扎根。再说,有陈阳帮着照顾,肯定能活——你没看陈阳上次移苗时多细心,比我当年在新疆种胡杨还认真。”
苏晓棠靠在他怀里,想起陈阳帮着移胡杨苗时的模样——他蹲在盆边,小心翼翼地扶着枝干,江亦辰教他怎么松土,他记笔记的样子,像极了当年江亦辰跟着爷爷学认草药的认真。她笑着点头:“也是,陈阳这孩子心细,恋棠跟着他,我们放心。”
去南京的前一天,恋棠特意打了视频电话。屏幕里的她穿着浅蓝的连衣裙,身后是刚刷好的白墙,墙上挂着江亦辰写的“永结同心”,旁边还摆着一个竹编篮,里面装着恋棠的故事稿。“爸爸妈妈,我们把新家布置好了,”恋棠兴奋地转着圈,“阳台留了块地方放胡杨,陈阳还在旁边摆了个小桌子,说以后我写稿子累了,就能坐在这看胡杨,想你们的时候,就看看桌上的竹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