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辰把岳父送上回老家的高铁，转身看到苏晓棠正站在站台的银杏树下，阳光透过金黄的叶片落在她发间，像极了二十年前在江南师范大学的那个午后。他快步走过去，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帆布包——包上还印着当年他们一起去苏州旅行时买的昆曲脸谱，边角已经有些磨损，却是苏晓棠最宝贝的物件。
“走吧，先去吃碗鸭血粉丝汤，再回酒店收拾东西。”江亦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手指轻轻碰了碰苏晓棠耳边的碎发，“刚才爸还说，下次要跟我们一起来南京，说想再尝尝巷子里那家糖粥。”
苏晓棠笑着点头，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走出高铁站，秋风裹着桂花香扑面而来，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公交站台：“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们去杭州玩，也是在这样的站台等公交，你怕我冷，把外套脱下来裹在我身上，结果自己冻得打喷嚏，还嘴硬说不冷。”
江亦辰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来：“怎么不记得？后来你还偷偷在我包里塞了暖宝宝，说是‘给笨蛋准备的’。”他伸手牵住苏晓棠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手套传过来，“那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慢，想快点毕业，快点工作，好让你不用再跟着我挤公交、吃路边摊。现在倒好，反而想慢下来，再陪你多走走当年的路。”
苏晓棠的脸颊微微发烫，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谁要跟你走当年的路？不过……要是能再去一次江南师大，看看我们以前常去的那棵老银杏树，倒也不错。”
这话正合江亦辰的心意。他们原本计划当天下午就开车回江南市，可此刻听苏晓棠这么说，他立刻改了主意：“那我们今晚住师大附近的民宿，明天一早去校园里逛逛，中午再去吃你最爱的那家酸菜鱼，怎么样？”
苏晓棠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好啊！我还要去看看以前的图书馆，记得你当年总在三楼靠窗的位置复习，我每次去找你，都要带一包你爱吃的奶糖，趁管理员不注意偷偷塞给你。”
两人打车往江南师大的方向走，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聊着大学时的趣事。苏晓棠说起有一次江亦辰为了给她占图书馆的位置，早上五点就起床去排队，结果因为太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口水把笔记本都浸湿了一角；江亦辰则想起苏晓棠第一次参加校园歌手大赛，紧张得忘词，还是他在台下举着写满歌词的纸条，偷偷给她提示，最后她虽然只得了三等奖，却抱着他哭了好久，说“幸好有你在”。
到了师大附近的民宿，老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看到他们手牵手进来，笑着打趣：“一看就是老校友吧？最近好多毕业多年的情侣来这儿住，都说想找回当年的感觉。”
办理入住的时候，苏晓棠看到民宿的院子里种着几棵银杏树，叶子已经黄透了，风一吹就簌簌落下。她忍不住走过去，捡起一片完整的银杏叶，小心翼翼地夹进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这本笔记本是江亦辰在他们毕业那年送她的，封面上印着江南师大的校徽，里面记满了这些年的生活琐事，还有偶尔写下的短诗。
“在写什么呢？”江亦辰走过来，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是不是又在偷偷写我坏话？”
苏晓棠笑着把笔记本递给他：“你自己看，明明都是夸你的。”
江亦辰接过本子，翻到最新的一页，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南京的秋，和二十年前的江南一样暖。他还是会记得我爱吃的糖粥，记得我怕风，会把外套给我裹得严严实实。原来最好的时光，不是年轻时的轰轰烈烈，而是老了以后，还能和他一起，把过去的日子再慢慢走一遍。”
他的心里一阵发烫，低头在苏晓棠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傻瓜，以后我们还要一起走更多的路，去新疆看胡杨林，去云南看洱海，去你一直想去的冰岛看极光。”
第二天一早，江亦辰和苏晓棠早早地起了床，换上了轻便的衣服——苏晓棠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还是当年江亦辰送她的生日礼物，虽然有些旧了，却依然合身；江亦辰则穿了一件藏蓝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块旧手表，是他们结婚时苏晓棠买的。
走进江南师大的校门，熟悉的场景扑面而来。门口的老槐树依然枝繁叶茂，树下的石凳还是当年的模样，苏晓棠记得，有一次她来例假，肚子疼得厉害，江亦辰就是在这张石凳上，把她抱在怀里，用手心给她暖肚子，还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歌，哄她睡觉。
“我们先去教学楼看看吧？”苏晓棠拉着江亦辰的手，往西边的教学楼走去。当年他们的教室在三楼，苏晓棠的座位靠窗，江亦辰的座位就在她旁边。她还记得，每次上专业课，江亦辰都会把笔记记得工工整整，然后在下课的时候偷偷塞给她，上面还会画一个小小的笑脸；而她则会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在草稿纸上画江亦辰的侧脸，画完后赶紧藏起来，怕被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