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绫闻言，心头一紧，刚刚松懈的神经立刻再度绷紧。她顺着石樵的目光向四周望去，夜色浓重，树影幢幢，除了风声和虫鸣，似乎并无异样。但石樵凝重的神色告诉她，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这蛇名为‘五彩锦’，性喜湿热，通常只生活在南边百里外的沼泽地带。”石樵用短剑轻轻翻动着蛇尸，声音低沉，“此地干燥凉爽，它绝无可能自行出现在这里。”
苏青绫立刻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条毒蛇的出现，极可能是人为所致。
“是驱蛇之术？”她低声问道，握紧了金鞭。江湖上确实有擅长驱蛇弄蛇的门派，若真是如此，他们此刻恐怕已落入算计之中。
石樵缓缓摇头，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每一寸黑暗：“不像。驱蛇纵能控制蛇类行动，却难以改变其习性，将沼泽之蛇驱至山林，耗费心力而收效甚微，得不偿失。”他顿了顿，用短剑指向蛇身某处，“你看这里。”
苏青绫凝目细看，在斑驳的月光下，只见那五彩锦蛇靠近尾部的一片鳞片上，似乎沾染了一点极其微小的、近乎透明的粘稠液体，若不仔细分辨，几乎无法察觉。
“这是……某种药液？”
“嗯。”石樵站起身，脸色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深沉，“这更像是一种标记，或者说……信标。有人用特殊的药物，将这些本不属于此地的毒物，‘引’了过来。”
此言一出，苏青绫顿觉毛骨悚然。利用药物改变动物习性，将其引诱至特定区域，这种手段，比单纯的驱蛇更加诡异难防。对方的目的何在？是警告？是阻拦？还是……他们已经踏入了某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区域？
“我们可能闯入某个用毒高手的试药之地，或者……是某个隐世势力的外围警戒圈。”石樵做出了判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江湖上卧虎藏龙，总有一些不喜外人打扰的奇人异士，或是隐秘门派，会在其地盘周围布下种种匪夷所思的屏障。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退回去？”苏青绫问道。前路未知凶险，后退或许稳妥。
石樵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既然标记已现，说明我们很可能已经被发现。此刻回头，说不定正落入对方算计之中。况且，萧无极在后，我们没有退路。”
他弯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许淡黄色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蛇尸和那片沾染药液的泥土上。粉末触及蛇尸，发出极其轻微的“嗤嗤”声，随即一股淡淡的、类似草药的清苦气味弥漫开来，掩盖了原本可能存在的异样气息。
“走，加快速度，尽快穿过这片区域！”石樵不再犹豫，选定一个方向，身形如电般射出。这一次，他的速度明显提升，不再刻意完全掩盖行踪，显然是以快速脱离为首要目标。
苏青绫不敢怠慢，将轻功催谷到极致，紧紧跟上。她体内娲皇诀内力流转，虽未完全恢复，但支撑急速奔行尚无大碍。两人一前一后，在漆黑的山林中如同两道模糊的鬼影，疾速穿行。
然而，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并未因他们的加速而消散，反而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相随。
又前行了约莫一里多地，前方的石樵再次骤然停下。这一次，他甚至来不及抬手示意，苏青绫已凭借武者的本能感受到了危机，硬生生刹住脚步。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上，月光勉强照亮了一片区域。那里，赫然聚集着数十只大小不一的野兽！有獐、鹿、野兔，甚至还有几头野猪，它们并未互相攻击，也没有觅食或休息，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头颅微微低垂，姿态显得异常僵硬和温顺，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些温驯食草动物之中，还混杂着几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以及几只眼神绿油油的山狼。这些天生的猎手与猎物此刻竟然相安无事，共同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
这诡异绝伦的一幕，让苏青绫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她行走江湖也算有些时日，却从未见过如此违反常理的情景。
“是迷魂香一类的东西？”她低声问，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能同时影响如此多不同种类的动物，绝非普通手段。
石樵瞳孔微缩，缓缓道：“不止。你看它们的眼睛。”
苏青绫凝神望去，借着月光，她发现那些动物的眼神大多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自我意识，但瞳孔深处，又似乎隐隐闪烁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狂躁。那种平静与狂躁并存的矛盾感，让人不寒而栗。
“是极高明的迷药混合了某种引兽的药剂，扰乱了它们的心神，让它们聚集于此，暂时失去了攻击性，但也变得极不稳定。”石樵经验老到，迅速做出了判断，“布下此局的人，用药手段已臻化境，心思更是难测。他将这些野兽聚集于此，绝非只是为了展示手段。”
他的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阵若有若无、缥缈诡异的笛声，忽然从极远极深的山林深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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