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雨总是带着几分缠绵。
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着,将窗外的梧桐叶洗得油亮,也给这间位于老城区深处的 “陈氏推拿室” 笼上了一层温润的水汽。
推拿室不大,却被上年纪的陈孝斌收拾得窗明几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艾草香和一股若有若无的松木味道,那是诊床和博古架上传来的。
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笔法苍劲,意境悠远,与房间里古朴的陈设相得益彰。
角落里的青瓷瓶里插着几枝新抽芽的翠竹,更添了几分雅致。
陈孝斌坐在靠窗的梨花木椅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线装医书,却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的雨景。
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颔下留着一部短须,更显得儒雅中透着几分沧桑。
作为县城一带声名赫赫的 “绝世推拿手”,他的一双手不知治愈了多少沉疴痼疾。
然而此刻,他心中所想的,却是刚刚电话里那位预约的病人 —— 一位年轻的舞者。
“师父,您说那位林小姐,伤得很重吗?电话里听她经纪人的语气,好像挺急的。”
说话的是陈孝斌唯一的弟子,海春。这几天他到县里办事,特意来看看师父。
他刚给炉子添了些炭火,壶里的水已经开始 “咕嘟咕嘟” 地冒着细泡。
陈孝斌收回目光,轻轻合上医书,指尖在粗糙的封面上摩挲着,沉吟道:“舞者的腰,是根,是魂。”
“电话里说,是排练时一个高难度动作失手,急性腰扭伤,动不了了。经纪人说,她下礼拜就要登台,是重头戏。”
他叹了口气,“年轻人,总把身体当本钱,却不知这‘本钱’也需要好生养护。”
海春点点头,将泡好的热茶递给师父,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师父,那待会儿您给她治疗,我能在旁边看着吗?我还想多学学。”
他跟着陈孝斌学医三年,基础打得扎实,但总觉得在实战技巧和发力精髓上,还差得远。
尤其是师父那看似轻描淡写,却总能 “妙手回春” 的力道,他怎么也模仿不来。
陈孝斌接过茶,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熨帖着脏腑。
他看了一眼海春,眼中带着鼓励:“当然可以。但不只看,还要用心去‘悟’。推拿之道,不止于手,更在于心,在于身,在于意。”
“是,师父。” 海春恭敬地应道,但心里对 “身” 和 “意” 的理解,依旧有些朦胧。
正说着,门上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 “叮铃” 声,打断了师徒二人的对话。
“请问,这里是陈孝斌陈师傅家吗?” 一个略带焦急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陈孝斌放下茶杯,起身道:“请进。”
只见一位穿着时尚、妆容精致的中年女士扶着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
那女孩脸色苍白,额头上渗着细密的冷汗,一手紧紧捂着腰侧,每走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痛楚之色溢于言表。
即便如此,也难掩她出众的容貌和那股独特的、属于舞者的挺拔气质。
“您就是陈师傅吧?!” 中年女士看到陈孝斌,像是看到了救星,快步上前。
“我是林薇的经纪人,姓张。这就是林薇。陈师傅,您一定要帮帮她!她这腰……”
被称为林薇的女孩也勉强挤出一个痛苦的笑容,对陈孝斌点了点头:“陈师傅,麻烦您了。” 声音细弱,带着压抑的呻吟。
陈孝斌示意她们坐下,目光落在林薇的腰部,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张女士,林小姐,请先坐下。林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稍微活动一下吗?”
林薇尝试着动了动,刚一发力,腰部便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让她忍不住 “嘶” 了一声,脸色更白了。
“不行…… 一动就疼得厉害,好像有根筋别住了,还带着腿有点麻。”
张经纪人在一旁急得团团转:“陈大夫,您看这…… 这可怎么办啊?下礼拜就要演出了,票都卖出去了,她这个状态……”
“张女士,稍安勿躁。” 陈孝斌抬手示意她冷静,“我先检查一下。林小姐,放松,别怕。”
他示意林薇趴在诊床上。诊床是特制的,铺着柔软干净的棉布。
林薇在张经纪人和小林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趴好,因为疼痛,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陈孝斌站在诊床旁,神情专注。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仔细观察林薇的腰椎生理曲度,然后伸出右手,手指并拢,轻轻在她的腰椎两侧、腰骶部按压探查。
他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肌肤上游走,感受着肌肉的紧张程度、痉挛的结节以及骨骼的微小错位。
“嗯…… 左侧腰肌痉挛明显,第三、四腰椎横突处压痛剧烈,左侧臀中肌也有牵涉痛。
还好,没有伤及骨头和脊髓的迹象,主要是急性肌筋膜损伤伴小关节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