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扳手,竟然拆下了另一台状态还算正常的共振盒,然后将两套元件交错拼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异质结构。
这个新的共振盒,一半是新的,一半是旧的,一半是完好的,一半是锈蚀的。
当晚,赵工回到办公室,调出录音数据。
他惊讶地发现,次声波频谱竟然出现了一种罕见的分层现象:旧的频率托着新的震颤,就像老声带教新嗓子发声。
他在工作日志里画了一个简图,然后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下了一行字:
“不是修好了,是学会了带伤唱歌。”
夜色渐浓,于佳佳正坐在办公室里,揉着酸胀的肩膀。
她接到了文化厅的电话,语气严肃:“于小姐,你们搞的这个‘无舞台音乐会’,最近在网上引发了很大的争议。有些专家批评你们缺乏管理和秩序,认为这种形式会扰乱社会治安,造成不良影响。”
“厅里的意思是,后续的活动,必须进行实名登记,严格控制参与人数,确保安全有序。”
于佳佳听着电话里官腔十足的训话,心里一阵烦躁。
她知道,那些所谓的“专家”,根本不懂他们在做什么。
挂断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实名登记?控制人数?呵呵,这不就等于扼杀了这种形式的生命力吗?”她喃喃自语道。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秦峰的电话。
“喂,老秦,我有个想法……”
几分钟后,她挂断电话,嘴角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她打开电脑,熟练地登录了麦窝社区的后台,开始修改音响系统的参数。
她提议将音响系统改造成“环境响应装置”:只有当城市地下传来熟悉的三击声,并且周围十米内同时检测到三种以上的物体敲击声时,才会启动扩音。
技术团队的工程师们纷纷表示质疑:“于姐,你这是什么鬼逻辑?这玩意儿能行吗?这不就等于大海捞针吗?”
于佳佳耸了耸肩,笑着说道:“别让它听人话,让它听路话。”
调试的当晚,整个团队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音响系统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众人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突然,电脑屏幕上闪过一道绿光。
紧接着,音响里传出了一阵轻柔的哼唱声。
那是一首没有歌词的歌曲,旋律简单而质朴,却充满了童真和希望。
于佳佳的眼睛湿润了。
她听出来了,那是来自西北小镇孩子们的歌声——《今天你走路了吗?》
而触发这一切的,是风穿过街边的风铃,井盖下的空洞,和烧烤摊上随意摆放的铁架,合鸣……
于佳佳关掉了电脑,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嘀嘀——”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短信是王建国发来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于佳佳,你想干什么?”王建国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想当年,他也是麦窝社区的元老级人物,对于佳佳这丫头的鬼点子,再熟悉不过了。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巧合,而是赤裸裸的试探!
值夜班的寂寞被瞬间驱散,王建国来了精神。
他熟练地切换到监控界面,锁定那辆在步行街上“鬼魅”游荡的车辆。
果然,这车每到整点就精准地停靠在东口,三十秒不多,三十秒不少,像个尽职尽责的打卡员工。
车窗的轻微震颤,瞒不过他这双阅尽世事的眼睛——那是声波震动!
“嘿,有意思。”王建国轻声嘀咕,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调取了步行街东口的所有监控录像。
他要看看,是谁在跟于佳佳玩这出“城市音符”的游戏。
第二天清晨,当清洁工阿姨推着桶车,哼着小曲经过时,王建国透过监控屏幕,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细节——阿姨抬头看了眼路灯,然后用拖把杆,轻轻地敲了三下!
那三下,节奏缓慢而坚定,仿佛某种古老的密码。
车轮碾过地砖,发出低沉的回应。
王建国关掉监控,拿起对讲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调度室呼叫全体,今天早高峰,东口路段,所有车辆,缓行优先。”说完,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枸杞味瞬间弥漫开来。
“这帮年轻人呐,还是太嫩了。”他心想。
他仿佛看到了于佳佳在办公室里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叮铃铃——”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王建国拿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对方劈头盖脸地质问:“老王,你什么意思?”
王建国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大家,注意安全。毕竟…秋乏嘛。”
于佳佳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王建国这老狐狸,果然不好糊弄!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老王,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不会想被拍死在沙滩上吧?”
与此同时,县中。
吴小雨站在人群里,有点格格不入。
周围都是西装革履的领导和衣着光鲜的记者,只有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扎着马尾辫,显得那么朴素。
今天的重头戏是青铜地雕的揭幕仪式,据说是为了“永恒锚定城市记忆”。
吴小雨撇了撇嘴,心想:还不如多装几个井盖实在。
主持人慷慨激昂地介绍着地雕的意义,什么“文化传承”“精神象征”,吴小雨听得直犯困。
她偷偷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期待着赶紧结束,好回去补个觉。
终于,到了揭幕的时刻。
在礼炮和掌声中,鲜红的绸布被缓缓拉开,露出一个巨大的青铜圆盘。
圆盘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圆点,原本应该在正中心,但现在……歪了。
那个点,歪得恰到好处,比吴小雨当初要求的,还要歪上几分。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做工也太粗糙了吧?”“这也能验收通过?”“现在的豆腐渣工程真是……”
吴小雨却笑了。
她的笑容很浅,很淡,但却充满了狡黠和得意。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歪点”,才是真正的精髓所在。
中午放学,吴小雨没有回家,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地雕旁。
她从铅笔盒里拿出一支铅笔,轻轻敲击着那个歪点。
“咚、咚、咚……”
三下,节奏缓慢而坚定。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任何回应的时候,突然,地雕下方的通风井里传来一阵震颤。
“嗡……嗡……嗡……”
声音很微弱,带着一丝迟疑,像是在模仿着她的敲击。
吴小雨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默默地拿出作业本,更新了里面的节点图。
在原本的十七个节点旁边,又新增了一版,并且在旁边备注了一行字:“允许跑调。”
与此同时,步行街。
赵工带着他的队伍,正在进行主干管道的检修工作。
老旧的管道年久失修,经常出现问题,给市民的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赵工他们每天加班加点,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半用。
今天的任务是检修洞口附近的一段管道。
工程车开过来,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赵工,这动静也太大了,会不会影响到上面的地雕啊?”一个实习生有些担心地问道。
赵工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事没事,那玩意儿结实着呢。再说,咱们的任务是修管道,又不是搞破坏。”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工程车的威力。
仅仅半天的时间,洞口附近的地基就被震得松动了。
“赵工,不好了,好像出问题了!”实习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道:“咱们的节奏……断了!”
赵工一愣,连忙问道:“什么节奏?”
实习生指了指地面,说道:“就是那个……咚、咚、咚……的节奏啊!之前每天都能听到,但是今天……断断续续的,好像被震坏了。”
赵工皱起了眉头。
他当然知道实习生说的是什么。
自从他来到步行街工作以后,每天都能听到这个奇怪的节奏。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幻听,但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现在,这个节奏竟然被他们给震断了?
他立刻向上级申请暂停施工,但是遭到了拒绝。
“现在是关键时期,必须争分夺秒地完成任务!”领导在电话里严厉地说道:“如果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耽误了工期,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赵工无奈,只好继续施工。
但是他心里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
每天收工之后,他都会带着实习生,拿着橡胶锤,在不同的位置轻轻敲击地面,试图模拟出原来的节奏。
一下、两下、三下……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敲击着,直到深夜才肯罢休。
第三天夜里,赵工正准备睡觉,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人工智能系统的预警信息:“检测到非机械周期性振动源,建议纳入常规监测范围。”
赵工看着屏幕上的信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