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阴霾
随着本就是战战兢兢的想要冲出城来的郡兵被巢车的箭雨所阻,刘黑闼亦在不停的呼喝着重新把投石机抬上带有木轮的底座、并指挥着军卒们拖拽着墙车、板车、以及抬上底座的投石机等开始后撤……
而这时身处于后面步卒军阵中的徐世业,则也远远的眺望到了汲郡的郡兵想要冲出城来的情况,其坐在马上就当机立断的对身旁的雄阔海吩咐道:“海兄速率铁骑绕过步卒军阵对可能冲出城来的郡兵实施突击,掩护车驾等退回来。Www.Pinwenba.Com 吧稍作邀击即可、切勿恋战!”
本也有心率铁骑去耀武扬威一番的徐世业,感觉自己亲自出手很可能还会被将校们所阻拦、未免多费口舌,且全军也确实需要他这位主将来坐镇指挥、调度,孰重孰轻已经不用赘言。故而,徐世业也就尽力的压抑着年轻人所特有的躁动心态,转首交代雄阔海率铁骑前往。
“遵命!小三保护好将军。某去也!”坐在马上瓮声的答应着的雄阔海,拎在手中的沉重独脚铜人恍若轻若无物似的高高的扬起挥动了两下,马上就率领着三百铁骑绕过步卒军阵、采取弧线形疾驰绝尘而去……
士为知己者死。敦厚、忠直的雄阔海,感同身受的领略到了徐世业对他的倾心相处之心,投桃报李的也愈加的看重同徐世业这份主从关系。因而,临行之前还要十分认真的交代徐聪一句‘保护好将军’。惹得心中也十分感动的徐世业不由得大感郁闷的暗想:我的武技就那么的不济?还需要一个半大孩子来保护?
现在这个时间,其实瞬间瓦岗军也产生了实施攻城的一定便利机会。其一是由于南城头上已经因巨石的轰击、暂时出现了一种茫然无序的状态,挥军攻城会打汲郡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其二则是恰巧也在这个时候汲郡开启了南城门、落下了吊桥,如果驱动距离汲郡城百步开外的步卒马上就冲杀上去,也许就有冲过吊桥、夺取汲郡南城门的机会?
但瞬间大脑高速运转的权衡了一下利弊的徐世业,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了这个暂瞬即逝的机会。究其原因:
其一自然是按原计划全军并未做这方面的准备,军中甚至就连已经准备好的壕桥、云梯和攻城塔也并没有带来;如果带来了,自然是在夺取不到南城门的情况下,可以平面展开的借助壕桥越过护城河、实施强力攻城。
其二还是鉴于徐世业一直就感到十分‘腻歪’的原因: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战太过残酷,处于仰功的攻方损失太大。现在毕竟还是完全依靠军卒的两条腿来实施攻击前进的时代,等步卒们一拥而上的越过护城河冲到汲郡南城墙之下,虽然会让守军有些措手不及,但也不可避免的守军还是会及时的做出反应予以防守,也就会使给双方所造成的巨大损伤基本上是不可避免。因而,之前也并没有打算对汲郡实施强攻的徐世业,在最后关头还是决定遵循原来的计划。
此时的汲郡南城的城下,攻守双方的争夺自然是仍然在持续着……
宛若双方的态势完全易势似的、被居高临下的巢车上面所射出的箭雨给封堵在汲郡南城城门洞子里的郡兵,虽然刚刚一露头就已经死伤了一地,但可能是郡尉丘孝刚的督战十分严苛的原因?一批批的中箭倒下去之后,后面的郡兵们却又悍不畏死的冲了出来;仿佛像是下定了‘即使是死绝了、也要冲出去捣毁对汲郡城威胁巨大的投石机’的决心一样,前赴后继、不计伤亡的继续往南城门外冲。
巢车所能乘载、容纳的军卒数量毕竟有限,所射出来的箭雨自然也就会在轮与轮之间产生瞬间的间隔、稀疏。因而,不断涌出汲郡城南门的郡兵也就在不断的伤亡中冲过了吊桥、冲向了给汲郡城造成了巨大压力的墙车、投石车等。
而这个时候由刘黑闼所指挥着的墙车、投石机、板车等车辆,却因十分的笨重而才刚刚的开始向回拖拽、撤离……
此时,则真正的凸显出来了在冷兵器时代铁骑是如何的迅捷、犀利、以及攻击性的强悍!证明了铁骑在两军对决中所处于的是何种重要的地位!
木轮、干轴伴随着‘吱吱扭扭’、‘轰轰隆隆’的刺耳响声刚刚回撤的大小车辆,眼看着就要被疯狂的冲出汲郡城南门的郡兵们给追及,即将面临车毁人亡、被动挨打的处境……
而派出雄阔海率领着铁骑前往接应后的徐世业,随后虽然已经毫不迟延的就纵马从中间的通道赶到步卒的军阵前、传令通道两侧的步卒军阵紧急的向前压上。但还是因启动在后,显得在速度上慢半拍、在距离上无法及时的赶到。
这时,正驱动着步卒向前压上去的徐世业,内心里也不由得在自我反省:
这才是仅仅是双方各自投入了以千人为单位基数的中等规模的交战,自己在总体的战术设计上就出现了少许的疏漏。天下逐鹿,讲究的乃是大兵团的会战。一战定乾坤的战例几乎是比比皆是:一阵风,赤壁烧光了曹操的八十三万大军;一个谣言,毁灭了苻坚的百万雄师;一个自以为是的意念,令宋襄公变成了千古笑柄……等等。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呀!自己以后还是需要多多的磨练、在战略战术上做到思维缜密、考虑周全、设计合理呀!
当然,现在出现的这个小小疏漏,已经被率领着三百铁骑从侧翼狂野的冲上来的雄阔海给及时的化解……
在郡兵已经快要冲到这个时候恍若‘老牛拉破车’一样的慌忙向后撤离的车辆近前时,旋风一样卷来的铁骑已经在雄阔海的率领下风驰电掣般的赶到。
一马当先的雄阔海,恍若巨灵神一样风车般抡动着手中的独脚铜人,独脚铜人挟带着呼啸的罡风、令他飞马所过之处的郡兵沾之即死、碰之即亡,相夹杂在一起的骨肉碎裂声和濒死惨嚎声彻人心脾、令人不寒而栗,冲天而起的戾气仿佛令天地都会随之啜泣……雄阔海马后紧紧跟随而来的三百铁骑铁蹄所过之处,郡兵的残肢断臂横飞、流淌的血污把大地也浸染成了凄惨的暗红色……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也是在冷兵器时代铁骑所必然具有的巨大威力!
“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将军首次独自统军出征就这样的沉稳多智、奇思妙想不断!某实是佩服之至!这一仗可把汲郡这些蠢猪给打傻了!想来他们想起今日之战,梦中都会被吓醒、屎尿都会不禁!
哈、哈……我军除了有限的几名军卒因不小心少许的受了些轻伤外,无有一人丧命;却打得汲郡这些蠢猪死伤无数、狼狈不堪。古之名将又有何人曾有此等辉煌之战例?也许、也许只有三分天下之时的‘甘宁百骑踹曹营’才可与我军的战损相较,但其乃是利用的夜袭,又安能与我军从正面摆开战场所取的巨大战果相较?
将军之能,今日方令某大开眼界!此后、此后,嘿嘿!也许、也许某跟随着将军有一天真会去向杨广那老儿叫板也说不定?
只可惜了!如果我军在数轮巨石轰击之后趁机发起攻城,也许现在将军已经高高的坐在汲郡府衙大堂了……”
撤军回返大营的途中,坐在马上紧旁着徐世业而行的刘黑闼,大黑脸仿佛都要笑出了花儿来一样、余兴未了的不停的赞叹着,既无意中流露出了他内心里的高远志向、又有些因为没能一鼓作气的拿下汲郡城而稍稍感到惋惜。
坐在马上侧目颇有深意的望了兴高采烈中还有些怅惘的刘黑闼一眼,徐世业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仿佛心里还存有着稍许郁结的缓缓说到:
“小弟倒不是惋惜今日未曾趁势取城,拿下汲郡也仅仅是晚些时日而已。我军和汲郡彼此均乃是在无有任何先兆情况下的交兵,有心算无心,我军取得的战果不菲实属必然。何况,我军的原计划也就是要先对汲郡予以震慑一番即可。小弟心里对今日之战无法释怀的,乃是在战术安排上出现的疏漏。
所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今日如果不是汲郡的实力太弱、无能抵挡得住数百铁骑的侧击,刘兄所率的车驾绝不会毫无任何损伤就轻易的撤回来。此乃是小弟之失也!进兵之前只是考虑到了如何的去攻击对方,却忽略了对方可能会发起的强劲反噬。
其实此失并不难解决,所谓不打无准备之仗。只要步卒宛若箭在弦上一样的提前做好了准备,观测到汲郡的南城门一开就开始向前推进,其实很轻松的也就会赶在对方冲到之前去对车驾进行护卫、接应着后撤,根本就不会出现较惊险的一幕。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少许的疏漏就有可能把即得之战果付之东流啊!天下智谋超群之士、勇略非凡之将多如牛毛啊!我等也决不可掉以轻心、小看天下之人。”
“呵、呵!将军亦不应太过于的对自身求全责备。诸葛尚有街亭之失、曹孟德亦有赤壁之败,古之豪杰亦难十全。何况,将军今日还及时的加以了堵漏、令铁骑实施了侧击。今日之将军,已经令某惊奇的大感此非昔日之彼人也!将军之能,更令某陡升只要跟随将军、某亦必将会大展宏图的不枉此生。”
对徐世业大加赞许之余,刘黑闼也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了他的个人抱负同样非浅。想当然尔,原历史在极度颓势的情况下接替窦建德同‘李唐’强横的对抗了经年的他,其雄心壮志也绝非等闲。
同样,刘黑闼因兴奋之余所流露出来的内在本性,也使徐世业对他产生了以后一定要对他加以适当控制的想法。
人的天性是无法改变的、人的**也同样是永无止境的。颇有雄才大略风范的刘黑闼,骨子里亦不乏潜藏着像魏延一样的‘反骨’。想成就大事,就必须首先要学会对人才的掌控;因势利导间,并适当的加以限制。只有这样,才不会祸起萧墙的为他人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