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话音落下的瞬间,书房里一片寂静。
“在我看来,你们对光曜年间东海商会的研究体系,从根子上,就全错了!”
这句话,让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如果这话是顾婉清说出来的,那叫学术颠覆,叫权威论断。
但这话,是从一个二十多岁、浑身官气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的。
那就叫……狂妄!无知!
“哈哈哈……”
一个戴着玳瑁眼镜的老学究率先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顾教授,您这沙龙的门槛,是越来越低了啊。”
“何止是低,简直是没有门槛。一个搞行政的,也配来谈史学体系?真是可笑!”
“我看他连旧式商用数码都分不清,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真有意思。”
嘲讽声和讥笑声响成一片。
司徒静脸色惨白,紧攥着衣角,手心冒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完了!
这次谁也救不了他了!
而顾婉清脸上的嘲讽也消失了,她只是冷冷的看着秦川,眼神里满是厌恶。
她甚至懒得再生气,只是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气,似乎在等这个年轻人表演完,就把他扫地出门。
然而,面对满屋的敌意,秦川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他依旧平静,眼里,甚至透出一丝怜悯。
他没有理会那些老学究,目光灼灼,直视着顾婉清,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顾教授,各位老师,你们就像一群优秀的矿工,将东海商会这座金矿里,每一块露在地表的金子都挖掘、称重、分析的清清楚楚。你们的研究很严谨,也很扎实,无懈可击。”
这番话,让众人脸上的嘲讽略微收敛。先扬后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秦川话锋一转,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得锐利。
“但是,你们从未想过,这座金矿本身,是属于谁的?它矿脉的真正走向,又通往何处?”
他笑了,笑容里充满了自信。
“你们都错了。东海商会,从它成立的第一天起,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业组织。它是一个傀儡,一个由东瀛玄龙会扶持起来的,彻头彻尾的……影子政府!”
“放肆!”
那名玳瑁眼镜老学究猛的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指着秦川的鼻子怒斥道:“黄口小儿,一派胡言!你可有证据?”
“证据?”
秦川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证据,当然有。只是这些证据,恐怕各位老师一辈子都未曾见过。”
他的目光转向那位刚才还在谈论南三行会议手稿的王教授,语气平淡,却让对方心头一紧。
“王教授,您刚才引用的法兰共和国立图书馆馆藏手稿,确实是孤本,史料价值极高。但您知不知道,就在上个月,东瀛的早坂田大学图书馆,解密了一批从未公开过的特务课东陆区负责人——土井原贤的私人文件。”
土井原贤!
这四个字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
“在那批文件中,有一份他写给统帅部的绝密报告,报告里清清楚楚的记录着,您格外珍视的那份南三行会议手稿,从头到尾,都是由他授意,找了几个汉学功底深厚的特务,模仿商会高层笔迹伪造出来的!”
“其目的,就是为了在四十年代,用来误导山城方面的战略判断!换句话说……”秦川的声音很冷,“……王教授您研究了大半辈子的珍贵史料,其实只是一份彻头彻尾的、用来实施战略欺骗的假情报!”
“噗通!”
王教授脸色煞白,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嘴唇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川没有停,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另一位以研究光曜年间经济数据见长的李教授。
“李教授,您对通义钱庄挤兑案的分析,堪称经典。但您的数据模型,缺了一个最关键的变量。”
他走到书架旁,竟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的从第二排抽出一本不起眼的《东海航运年鉴》。
“您在分析通义钱庄资金链时,只参考了联邦银行和财政署的公开数据。但您如果把光曜二十二年四月到六月,东海港所有出港货轮的载货清单,和这家钱庄的秘密账本做个交叉比对,就会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他将那本年鉴翻到某一页,用手指轻轻一点。
“就在挤兑案爆发前一个月,通义钱庄有高达七成的储备金,被秘密兑换成了药品、棉纱和武器,通过这三艘根本不起眼的货轮,分批运往了……北境三省!”
“也就是说,挤兑风潮只是个幌子!通义钱庄的倒闭,根本不是商业竞争,而是一次计划周详的资产转移和金蝉脱壳!它的钱,一分没少,全都变成了支持关北军的战略物资!”
“哇……”
整个书房,彻底炸了锅。
如果说,刚才秦川推翻南三行手稿还只是学术观点上的颠覆,那么此刻,他揭示的通义钱庄真相,就直接摧毁了在场一些人整个学术生涯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