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
一处守卫森严的四合院里,静的能听见风刮过光秃树梢的呜咽声。
书房里暖气很足,混着檀香和普洱茶的味道。
一个穿着藏青色盘扣褂子的老人,正坐在金丝楠木书桌后。
老人头发全白,梳理的一丝不苟,脸上皱纹遍布,神情威严。
他就是赵家的主心骨,曾经在北阳跺跺脚就能引发震动的大人物——赵兴邦。
他面前的电视上,画面定格在钱菲菲那张冰冷美艳的脸上。
她身后那张巨大的黑白合影,让赵兴邦的脸皮狠狠抽动了一下。
电视没有声音。
但赵兴邦的耳边,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怒吼咒骂。
“国贼!”
“叛国!”
老人端着建窑天目盏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这只他平日里很喜欢的茶盏,此刻在他手里摇摇欲坠。
他他盯着电视上的照片,浑浊的老眼里布满了血丝。
苏敬亭……范文海……
这两个人,他年轻时就听父辈当笑话提过,是赵家最早,也是最蠢的两条看门狗的祖宗。
他以为,这两家沾着肮脏历史的姻亲,在和平年代早就洗干净了。
谁想到,七十多年后,会以这种最公开的方式,被一个不认识的小记者,在全球观众面前扒了个干净!
更让他喘不过气的,是钱菲菲最后那句话。
【……请各位欣赏热心观众秦先生,为大家准备的节目。】
秦川!
就是前两天苏振邦提到的,那个被贬到东海省文联的小科员!
是他在东海遥控这一切?
一个废掉的棋子,怎么可能掀起这么大的浪?
他想干什么?
他不是在审判苏家和范家!
赵兴邦心头一震。
他明白了!
这是宣战!
这不是打苏家的脸,这是要把刀子,直接捅到他赵家的脸上!捅到所有世家的脸上!
“好……好一个秦川!”
老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结着。
他猛地想把手里的茶盏砸出去。
可手最终只是无力的松开。
啪嚓!
价值不菲的建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那也是赵家脸面碎裂的声音。
***
半小时后。
北阳,长安街旁,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人会所。
一间戒备森严的茶室内,赵家的核心人物都到齐了。
赵兴邦坐在主位,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气氛十分压抑。
茶室里没有咆哮和咒骂,所有人都清楚,愤怒是最没用的情绪。
“爸,情况比想的还糟。”
开口的是赵家老大赵立德,他在某个强力部门任职,一身煞气。
“钱菲菲的节目,在海外引发了轩然大波。海外的资本闻到了血腥味,苏、范两家在海外的资产正在被疯狂做空,一小时就蒸发了三百亿美金。金融上,这两家已经完了。”
另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是赵家老三,在宣传口身居高位,他推了推眼镜,补充道:
“国内的舆论也炸了。我们第一时间压了热搜,但没用,事情太大。网民的情绪,特别是民族情绪被点燃了。现在谁敢替苏、范两家说话,谁就会被这股民意撕碎。”
“一个过时的,沾满脏东西的姻亲,不值得我们赵家赔上声誉。”
一直没说话的赵家小妹赵思雅,冷冷的开了口。
她嫁给了另一个顶级门阀,最看重利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兴邦身上,等他做决定。
赵兴邦缓缓睁开眼。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再没有愤怒,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苏家这条船,烂了,沉了。我们赵家,不能被它拖下水。”
他的声音不大,却直接定了调子。
“立德,你立刻联系老周动手。证据确凿,程序走足。苏振邦,范毅,一个都不能留。让他们在里面,把嘴闭紧了。”
“是,父亲。”赵立德点头。
赵兴邦的目光,转向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二儿子——赵立言。
赵立言。
赵家最锋利,也最阴狠的一把刀。
他戴着金丝眼镜,长相儒雅,看着像个大学教授,而不是赵家在灰色地带的掌舵人。
但他的眼神毫无温度,充满了算计。
“立言,”赵兴邦的声音沉了下来,“这件事,你亲自去一趟东海。”
“是。”赵立言言简意赅。
“你的任务有三个。”赵兴邦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去灭火。稳住苏振邦那个蠢货,让他把所有关于那段历史的物证、人证,全部交出来。然后,你亲手销毁干净,一点灰都不要留下。”
“第二,去封口。动用你所有资源,把国内还想炒作的媒体,都给我按住。我不希望明天以后,还在网上看到这件事的讨论。”
“第三,”赵兴邦的语气森然,“去见见那个叫秦川的小子。评估一下,他到底是谁的人,手上还有多少牌。如果评估结果……是不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