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深夜两点零五分。
黑色的奥迪A6在高架桥上贴地飞驰。
东海市空无一人。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被速度扯成一道道虚幻的光线，冰冷。
车里是另一个世界。
安静。
奢华。
压抑。
空气里，王雅身上那股清冷的香味，被一股更浓的血腥和硝烟味盖过。
秦川陷在后座。
真皮座椅很软。
他一动不动，僵硬的身体快要碎开。
左脚踝的剧痛，随着心跳一下一下的抽着，每次都往骨头里钻。
后背摔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呼吸全是血腥味。
他却没半点反应。
思绪停滞。
只有轰鸣。
刘敬文的身体被抽飞。
他最后那声嘶吼。
“带我的孙子走”。
这画面，这声音，在他脑子里一遍遍的过。
那个用命给他挡枪的老人。
没能撑到天亮。
那个沾满鲜血的铁盒子，就搁在王雅腿上。
冰冷。
沉重。
那里面装着几代人的罪孽。
王雅坐他对面。
她没出声，就那么用一双凤眼看着他。
黑色的真丝睡裙，随着车身轻晃，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领口很低，露出白皙的皮肤，散发着诱惑。
这个妖精。
可秦川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一片死寂。
那活色生香的身体，对他来说，和一块石头没两样。
“秦川……。”
王雅的声音，头一次透着一股小心。
“我们现在去哪？我让阿鬼安排了医生，在盘龙壹号的顶层等你，你的伤……”
“不。”
秦川吐出一个字，嗓子哑的厉害。
他的视线，落在王雅脸上。
那双眼睛里，悲伤和痛苦都不见了。
只剩下一种东西。
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和疯狂。
“先别管我，现在还不是歇着的时候。”
秦川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吓人。
“我要你的人，回到现场去。”
“回到现场？”
王雅吃了一惊。
“秦川，那里太危险了！苏振邦的人很可能还在。。。”
“他们不在。”
秦川打断她。
他冷笑一声，表情残忍。
“杀了人，没拿到东西，他们比我们更想逃。但我有预感，好戏……才刚开始。”
他靠上椅背，闭上眼，像是在积蓄最后的力量。
“让他们伪装成被警报惊动的住户，带上高倍数录像设备，摸回去，在远处监控。记住，我不要他们做任何事，我只要他们……看戏。”
王雅没多问。
多年的默契让她压下了所有疑问。
她拿出另一部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敲击，把秦川的指令，变成一道道电波，传向城市的各个角落。
车里，又一次一片死寂。
奥迪A6在高架桥上盘旋，找不到方向，在城市的钢铁丛林里游荡。
大概二十分钟后。
王雅的手机轻微震动。
现场的情报传回来了。
她戴上耳机听了几秒，那张总是挂着慵懒笑意的脸上，神色一变。
震惊，错愕。
最后是看好戏的玩味。
她摘下耳机，看向秦川，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兴奋和佩服。
“秦川。。。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你的预感。。。成真了。”
秦川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没有半点意外。
“说。”
“就在十分钟前。”
王雅的语速都快了。
“我们离开后不久，又有两拨人，几乎同时摸到了刘敬文家楼下！”
“两拨人？”
秦川的眉头动了一下。
“对！两拨！”
王雅的凤眼里闪着光。
“我的人分析，其中一拨，应该是苏振邦派去处理现场的清洁工，他们行动专业，装备精良，目标明确，就是想进去抹掉所有痕迹。”
“而另一拨。。。”
王雅顿了顿，声音里的玩味更浓了。
“另一拨人，来路不明，但行动同样专业，他们更像是……去找东西的。”
秦川冷笑更深。
是范毅的人。
那个多疑自负又极度恐惧的国资委主任。
苏振邦突然动手，让他彻底慌了。
他也派人来了。
“然后呢？”
秦川淡淡的问，像是在听一个跟自己无关的故事。
“然后，好戏就上演了。”
王雅掩嘴轻笑，身体随之轻轻颤动。
“那两拨人，在黑暗中相遇了。他们都以为对方是来跟自己抢东西的，招呼都没打，直接就干了起来！”
“苏家的清洁工想进去毁尸灭迹，范家的摸金校尉想进去寻找罪证。双方在楼道里，上演了一场名副其实的……狗咬狗！”
王雅拿过平板，点开一段刚传回的视频。
画面很糊，但声音很清楚。
视频里一片漆黑，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在疯狂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