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早爱音的脑海里,还在嗡嗡地回响着刚刚在神父办公室里的那场对话。
渡神父的办公室倒是不大。一张结实的深色木制办公桌,上面只摆放着一本摊开的、皮质封面上印着烫金十字的《圣经》,和一部从昭和时代穿越过来的老式黑色转盘电话。
墙上挂着巨大的木制十字架,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一切都简朴、干净,禁欲。
神父本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神父袍,身姿挺拔,脸上永远挂着那种能让最焦躁的人都平静下来如沐春风的和煦微笑。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听完爱音连说带比划、添油加醋地描述了自己当街目睹有人强抢“民女”的惊悚场面后,脸上那恒定的微笑出现了凝固。
“爱音,”他问道,声音依旧平稳,但似乎带上了一丝探究,“你看到的那位‘女士’,是不是留着一头很漂亮的粉色长发,样貌……相当出众?”
“是的,领导!就是她!”爱音一拍大腿,找到了组织,“长得那叫一个漂亮,跟杂志模特似的!结果被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大汉给架走了!我瞅着那俩人,说话口音感觉也是咱们这一行的,华国人!那气场,贼恐怖!我这不第一时间就来给您通风报信了嘛!”
额滴乖乖,这叼神父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有千里眼?还是说这粉毛大姐姐是什么重要人物?
管他呢,反正本姑娘把情况报告给本地扛把子了,也算是日行一善!
神父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陷入了短暂的思索。随后,他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恢复了那份悲天悯人。
“anon,你的善心,主会看在眼里。”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但是,唐人街的事情,我管不了。有些事情,就像洪水,不是在岸边筑起小小的堤坝就能阻拦的。我们凡人能做的,唯有祈祷,并接纳主的安排。”
“主的安排?”爱音差点把这句话喊出来。
我勒个大草!又来这套!上帝现在改行当黑社会了吗?绑架也是他的安排?你们这些当神父的能不能来点实际的啊!祈祷要是有用,响町早就变成天堂了!
就在爱音腹诽不已,以为要无功而返时,神父却有了新的动作。
“这样吧。”他拿起那部老式电话的话筒,对着旁边喊了一声,“玛丽亚修女,麻烦你,帮我把田中桑请过来。”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个穿着笔挺警服、身形壮硕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肩上的警衔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警视正。
男人进来后,目不斜视,对着神父“啪”地一下并拢双脚,敬了一个无可挑剔的举手礼:“神父。”
“田中君,辛苦了,这么晚了叫你过来。”神父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一旁的爱音,“这位千早小姐,刚才在街上看到了一些……不那么愉快的事情。你点一队人马,跟着她去那边查一查。动静小一点,别惊扰了街坊。另外,”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这次就不要收太多规费了。”
“是!”田中警视正干脆地应道。他转向爱音,脸上露出了公式化的和善笑容:“千早小姐,幸会。说起来,我一直承蒙令尊和彦君的照顾。”
我爹?
我爹在日本认识这么多大佬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不管了,先套近乎再说!
爱音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立马绽放出无比灿烂热情的笑容。
“哎呀,哎呀!原来是田中叔叔!”她一步上前,亲热得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我总听我爸爸提起您,说您是警视厅的栋梁,响町的绕海紫金柱!今天一见,果然气宇不凡!”
田中显然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浮夸热情有些招架不住,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同时还是保持着职业的微笑:“您过奖了。令尊身体可好?”
“好着呢!吃嘛嘛香!等回头我让他请您吃饭!”爱音顺着杆子往上爬,拍着钢板胸脯替老爹保证。
“领导,多谢您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照亮响町的灯塔!”爱音转过头,对着渡神父又是一顿彩虹屁输出。
神父也不想纠正她那个奇怪的“领导”称呼,只是微笑着摆了摆手。
在听爱音颠三倒四、半真半假地汇报了一下“乐队进展顺利,马上就能出道震惊日本”之后,他终于有些心累地挥手,转向一旁肃立的田中警视正,脸上的笑容不变。
“田中君,最近投到响町的这笔来自华国的投资,你是知道的。上面很重视,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任何岔子,尤其不能让‘外国人纠纷’这种事成为某些势力介入的借口。你跟着千早小姐走一趟,就顺便把事情查清楚,看看居民的想法。记住,我们的目的是维稳,不是激化矛盾。确认对方身份,搞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如果没有威胁,警告一下就行。”
田中警视正立刻低头应道:“明白。”
随后,神父才目送这个精力过剩、思维脱线的女生,像个领着大队人马去讨伐魔王的小小勇者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警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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