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周末。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长崎素世房间的地板上投下几道斑驳的光痕。她坐在书桌前,手里捏着一个薄薄的牛皮纸信封。
她深吸了一口气,撕开封口,抽出那张折叠起来的A4纸。目光越过前面大段的专业术语,直接落在了最下方的结论栏。
【根据DNA遗传标记分析结果,排除送检样本A(毛发)与送检样本B(血液)之间存在亲子关系。】
“排除”。
简单的两个字,狠狠触碰在她的神经上,虚脱感袭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天旋地转。素世下意识地用手撑住桌子,才没有从椅子上滑下去。
混杂着失望与解脱的情绪,在她胸中轰然炸开。
失望,是因为那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希望,彻底破灭了。那个叫“高松晃”的疯癫男人,并不是她的父亲,一之濑久雄。
那么父亲……果然还是……就那么消失了,死了,再也……不见了吗?那份被她强行压抑了多年的、关于被抛弃的创伤,再次血淋淋地翻涌上来。
但与这失望一同升起的,竟然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庆幸。她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太好了……灯并没有……那个男人不是父亲,那就意味着,灯没有和自己的父亲……发生那种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关系。
这个结果,至少保全了她和高松灯之间的那点体面,那么乐队还可以重新开始,苦来兮苦还有希望。
她怔怔地看着窗外,阳光刺得她眼睛发酸。
又回头看向镜子,只见里面的她穿着一身宽松的真丝睡裙,平时柔顺的亚麻色长发,此刻也有些凌乱地披在肩上,几缕发丝贴在因失眠而略显苍白的脸颊上。镜子里的女孩,眼下
有着淡淡的青色,那双总是带着温婉笑意的漂亮眼眸,此刻空洞得没有焦点。
那今天……还去响町吗……
去干什么呢?最大的目的已经消失了,灯也找到了,她不愿意回来.......
她正愣神发呆,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她拿起来一看,屏幕上,那个代表着椎名立希的简笔画熊猫头像,正带着一连串的语音和问号消息,执着地弹跳着。
【soyo?】
【在不在?】
【今天还去不去啊?】
【你这家伙倒是回个话啊!】
【语音通话邀请】
【语音通话未接听】
立希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急性子。
素世看着那只傻乎乎的熊猫头像,空洞的眼神里,终于重新汇聚起了一点神采。她想起了那天在工厂里,灯那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的眼睛,也想起了自己对灯说的那些过分的话。
……要去。
必须去,为了Crychic,更是为了……要和灯好好地道歉才行,还有绘名姐姐的事情,灯应该也知道一些......
她将那份鉴定报告重新折好,塞回信封,随手扔进了抽屉的最深处。然后,她打起精神,回复立希:
【抱歉,刚起。待会儿一起去吧,老地方见。】
素世走进浴室,仔细地梳洗,为自己化上了一层精致的淡妆,遮盖住了所有的疲惫和失落。当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下楼时,她又变回了那个永远优雅从容、八面玲珑的月之森优等生——长崎素世。
客厅里,母亲长崎妃玖正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
这很罕见,通常这个时间她早就出门了,素世有些意外的打了招呼。
“母亲大人。”
“soyo,今天又要出去?”妃玖抬起眼,目光落在女儿身上。
“是的,母亲大人,”素世习惯性地露出温婉的微笑,“去见朋友。”
“嗯,”长崎妃玖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似乎是欣慰的笑容,“soyo,自从RING那件事情过后,你的状态就一直不是很好。看到你最近重新振作起来,交到了新朋友,妈妈很高兴哟。”
“母亲大人,抱歉,前些日子……让您担心了。”素世微微鞠躬。
“去吧。”
素世出门之后,长崎妃玖脸上的笑容便立刻消失了。她放下咖啡杯,也起身出门,坐进了一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黑色轿车里。
车内的秘书立刻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牛皮纸档案袋递了过来。
“女士,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联系了检测中心那边,将送去的结果替换掉了。您手上这份,才是原件。”
长崎妃玖打开档案袋,抽出里面的报告,目光直接落在了结论上。
【根据DNA遗传标记分析结果,支持送检样本A(胡须)与送检样本B(血液)之间存在亲子关系,亲权概率大于99.99%。样本C头发........排除。】
她看着那行字,沉默了片刻,然后,嘴角勾起夹杂着轻蔑与嘲讽的弧度。
“呵,”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家伙,真还没死啊……”
“不过,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