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药圃的七叶莲叶尖,傅红雪已提着水桶走向谷口。苏晚卿的咳嗽声昨夜轻了些,可他摸着木桶上冰凉的木纹,指尖仍泛着颤 —— 昨夜他守在她床边,见她眉头紧蹙,似在做噩梦,伸手想替她抚平,却在触到她发梢时猛地收回。无名子那句 “寒毒会反噬” 像根刺,扎得他连靠近都不敢。
“傅公子倒是勤快,这是要去加固机关?” 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苏晚卿披着件月白外衫,水红裙摆扫过草叶,发间别着朵刚摘的野菊,衬得她脸色多了几分血色。她晃了晃手中的竹篮,里面装着几卷麻绳与铜铃,“药仙前辈说谷口的‘落石阵’该补些引线了,我来搭把手。”
傅红雪喉结滚动,将水桶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她的靠近:“你伤势未愈,该在竹楼静养。”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怕撞见她眼中的失落 —— 就像昨夜她醒来看见他守在床边,眼中闪过的光亮,又在他刻意疏远时暗下去。
苏晚卿却像没听出他话里的距离,几步走到他身边,伸手拂去他肩头的草屑:“再养下去,骨头都要锈了。再说,” 她故意凑近,温热的气息扫过他耳畔,“我若不在,傅公子再把机关弄坏,药仙前辈可要心疼坏了。”
她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傅红雪浑身一僵,猛地后退半步,水桶里的水溅出几滴,落在她的裙摆上,晕开深色的痕迹。苏晚卿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低头看着裙摆上的水渍,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这样……”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倒像我是个会传染的毒物。”
傅红雪的心像被针扎了下,刚要开口解释,谷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人喊马嘶,隐约能听见 “黑风堂”“烟雨楼” 的字眼。两人瞬间噤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去看看。” 傅红雪拉着苏晚卿的手腕,快步躲到谷口的巨石后。他的掌心滚烫,苏晚卿却没挣开,任由他握着,指尖悄悄蜷起,蹭过他掌心的薄茧 —— 这是自她受伤后,他第一次主动碰她。
谷外的土路上,十几个穿着黑衣的汉子正骑着马疾驰,腰间都系着黑底银纹的腰牌,正是黑风堂的人。为首的汉子手持画像,对着路边的茶摊吆喝:“都给我看清楚了!凡是见到画像上这两人,或是与烟雨楼有勾结的,立刻报给堂口,赏银五百两!”
傅红雪的呼吸骤然收紧 —— 画像上的两人,正是他与苏晚卿。画中他眉眼冷厉,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毕露;苏晚卿则梳着双环髻,嘴角带着浅笑,与她此刻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黑风堂怎么会搜捕我们?” 苏晚卿的声音带着疑惑,指尖微微发凉,“而且,他们怎么会把我们和烟雨楼扯上关系?” 烟雨楼是江湖中神秘的情报组织,与玲珑楼素来不和,黑风堂则是靠打压江湖势力起家,三方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却突然将矛头指向他们。
傅红雪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茶摊老板颤巍巍地指着谷口的方向,低声道:“昨夜…… 昨夜有个穿灰衣的人,进了这片山谷,模样倒是和画中这位姑娘有些像……”
为首的汉子眼睛一亮,立刻翻身下马,挥手道:“兄弟们,搜!仔细搜!别放过任何角落!” 十几个黑风堂弟子立刻拔出刀,朝着谷口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踩在落叶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
“躲进机关阵。” 傅红雪压低声音,拉着苏晚卿往谷内退去。谷口的 “落石阵” 是药仙亲手布下的,只要触动引线,巨石就会从两侧的山坡滚落,将谷口堵住。可此刻引线还没加固,若是触发,恐怕会伤及无辜 —— 茶摊边还有几个喝茶的百姓。
苏晚卿却突然停住脚步,从袖中取出枚银针,快速在指尖捻了捻,对着傅红雪道:“你去加固引线,我来引开他们。” 不等傅红雪反对,她已撩起裙摆,快步朝着谷外的小路跑去,故意在路边留下一枚银质的发簪 —— 那是她从竹楼带来的,上面刻着玲珑楼的暗纹。
“晚卿!” 傅红雪低喝一声,想追上去,却见黑风堂的人已发现了苏晚卿的身影,为首的汉子大喊:“那姑娘在那儿!追!” 十几个黑风堂弟子立刻调转方向,朝着苏晚卿追去。
傅红雪咬牙,握紧手中的刀,却只能按捺住冲动 —— 他知道苏晚卿的用意,她是想把黑风堂的人引开,不让他们发现谷中的机关和药圃。可他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在土路上奔跑,裙摆被风吹得扬起,心中的悔恨与担忧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快速跑到落石阵的触发点,蹲下身,将苏晚卿带来的麻绳系在引线两端。指尖却因心绪不宁,好几次都没系紧。耳边传来苏晚卿的惊呼声,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风堂弟子已追上苏晚卿,手中的刀朝着她的后背劈去。
“找死!” 傅红雪目眦欲裂,猛地拉动引线。“轰隆” 一声巨响,两侧山坡上的巨石滚滚而下,将谷口堵住,同时也挡住了那个黑风堂弟子的刀。苏晚卿趁机转身,甩出几枚银针,精准地钉在那弟子的膝盖上,弟子惨叫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