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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小西山 第159章 梦寐以求物是人非 四处碰壁难为“疯狗”

当年,五叔在华铜矿一氧化碳中毒身亡,葬进南海底。大伙儿怕他复活之后爬不出棺材,留了道缝隙,埋而不葬。妈妈和老婶、老奶、五婶几个女人,昼夜轮流呼唤,里面一直没有回应。直到棺材里面透出异味,这才钉棺圆坟。

我从部队转业已经板上钉钉,也煞有介事在小门留了道缝,盼望部队来人,通知将我保留。五叔躺在棺材里,外面再呼唤也没能起死回生。我躺在小屋里,渴望部队来人呼唤,外面没传来一丝声音。别说我代表军区加入解放军文艺“90方队”专辑,发表长篇巨制也无济于事。一次我去某离休首长家里采访,一位中年军人坐在客厅里,埋头钻研一本关于鸽子饲养书籍。我以为我军仍编制信鸽部队,此军人来首长家里汇报工作。首长介绍:“这是我小孩,这位是董叔叔。”“中年小孩”起身立正敬礼:“董叔叔好!”小孩比我大许多,在家里一边养鸽子一边服役,职务已经正团。假如我是“小孩”笼子里的一只鸽子,留队肯定没有问题。对于别人如同萝卜白菜般简单的事情,放在我身上都是奇迹发生。

我不再害怕回到小西山,不在乎别人议论我的兵是真是假,盐场学校是否接纳。我到天津街派出所落了户口,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连人。我到民康街粮站落了粮食关系,从此后名正言顺地吃商品粮,彻底脱离与小西山的土地供养关系。

我住长江头,

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

共饮长江水。

我再回小西山就是串门,亲情变成亲戚,故乡变成乡愁。乡愁是疮疤是伤口,是一种永远无法治愈的慢性病,需要终生调养。乡愁让我成了一个走失的孩子,毕生都在寻亲路上。乡愁还是一棵被移栽的杨树,落叶归根成了奢望。

我与部队的联系,只剩下预备役序号“51”,如同老电影《51号兵站》。在城市里生活,必须有单位有工作有收入才能养家糊口,在单位排上房子。

那天早饭后,我以一个真正的大连人身份,去杂技团正式报到。当年杂技团来盐场表演口技《盐场的早晨》的情景,早已时过境迁。我耳边仍回响着孩子们的欢呼:“疯狗!杂技团!疯狗!杂技团!”原永宁公社双岔大队郭兆全,曾在大连杂技团乐队弹三弦。郭兆全下放回到双岔沟老家,调进复县文工团。他多才多艺,会弹三弦会表演魔术,是文工团台柱子。全民打胜农业翻身仗,大队在盐场北边子挖台田搞大干。郭兆全在台田上铺红布扣小碗,用几只泡沫假桃变来变去表演魔术,最后变出一碗道具花生,煞有介事:“这块地种过花生吧?”

在一片惊呼声中,“母狗子叔叔”拉着我找到他,“刚叽刚叽”介绍:“这小孩是演杂技的料儿,你领走得了。”他推荐我,不如说推荐自己。郭兆全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在家里好好学习,等着吧。”

我一等十几年,“疯狗杂技团”也被人喊了十几年。现在,当年那个小孩真的成为杂技团的一员。仙逝几年的郭先生,不知道黄泉之下是否有知。也许郭兆全先生在另一个世界里,履行了当初对一个渴望去杂技团少年的诺言。我现在去杂技团报到,既不是心想事成,也不是命运捉弄,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和我的影子“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路牌上偏偏写着“独立街”。独立不等于孤立,“德不孤必有邻”。把握是非曲直,辨明远近亲疏,知道高低倒正,人生的道路才是一条正路。路边一棵棵似曾相识的小柳树,让我想起新兵连结束后,去高三连报到时的情景,也是这种前程未卜万般无奈的心境。一恍惚,我正走向高三连。我的背包和提包呢?接我下连的一班长赵恩才呢?

坐落在华昌街一座古旧洋建筑,有人叫大庙,有人称圣教会。这里是大连歌舞团、杂技团等文艺团体的所在地,堪称艺术殿堂,让我肃然起敬。

杂技团成立于五十年代初期,建团四十多年,继承传统节目,创演一批独具特色的杂技节目,涌现一批德艺双馨的优秀艺术人才。杂技艺术家边玉明、郜凤赞、金焕民表演的节目,在全国产生了较大影响;崔凤云表演的《水流星》,在第九届摩纳哥蒙特卡洛杂技比赛中获第八名,在一九八七年中国吴桥国际杂技节比赛中获得银狮奖。丛天表演的《软钢丝》,一九九二年在法国第十五届巴黎明日国际杂技节中获银奖”,这一切无不融入、镶嵌、渗透、凝聚在圣殿之内。

我踏着石阶走进大院里,嘈杂的声乐练习让我耳熟能详,仿佛又回到二十五中学文艺宣传队。我穿过一道狭窄走廊也穿越了历史,来到书记办公室。书记王久成,曾在广鹿地炮营任副教导员。办公室就是营部,我向书记敬礼报告,他起身还礼。我俩的手握在一起,接通了一股暖流,都不由地热泪盈眶。

王书记非常热情,说:“你再不来报到,我亲自去你家请你。”我很不好意思,为掩饰尴尬故意说:“您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王书记说:“我调到广鹿地炮营当副教导员时,你正在警备区帮忙。”我说:“你怎么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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