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日上午九点,东海省高新区,“华夏芯”洁净车间外的观察走廊。
温知秋穿着全套防尘服,透过厚厚的玻璃窗,看着里面技术人员正在调试的那台国产光刻对准设备。设备看起来比进口的要笨重些,外壳上的国产厂商标志在灯光下泛着银光。陈启明站在她旁边,同样穿着防尘服,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实时数据流。
“温总,你看这里。”陈启明用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个区域,“定位精度的实时波动范围在0.08到0.12微米之间,平均0.1微米,达到了设计要求。但稳定性曲线……”他放大另一张图,“每隔两小时会出现一次幅度0.05微米的漂移,虽然不大,但长期累积会影响良品率。”
温知秋盯着那起伏的曲线,眉头紧锁:“漂移原因分析出来了吗?”
“七〇三所的专家初步判断,是温度控制系统不够精密。”陈启明切换界面,调出一张结构图,“国产设备的温控模块用的是通用芯片,响应速度和精度都比进口设备用的专用芯片差一个数量级。这个问题不解决,稳定性不可能达标。”
“更换温控模块需要多久?”
“重新设计、定制、测试,至少两个月。”陈启明叹了口气,“而且成本会增加30%以上。”
车间里,设备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蜂鸣声,指示灯由绿转黄。技术人员急忙查看控制面板,然后通过内部通讯系统报告:“温总,设备预警,定位轴温度超标0.3度,系统建议暂停运行。”
温知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防尘面罩下的脸色苍白了几分。陈启明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急,我联系了哈工大的一位老教授,他专门研究精密温控。下午三点视频会议,我们一起讨论改造方案。”
“谢谢你,陈总。”温知秋睁开眼,声音有些疲惫,“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是自己人,不说这个。”陈启明收起平板,“对了,今天德瑞克斯那个亚太总裁不是要来吗?林省长晚上要出席接待宴会,我听说……条件很苛刻。”
温知秋点点头:“林省长昨晚给我打电话,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对方可能会在宴会上公开施压。”
“那你……”
“我今晚不去。”温知秋转身走向更衣室,“林省长说,我去了反而容易情绪化。他让我把精力全部放在技术攻关上。政治上的事,他来应付。”
陈启明看着她挺直却单薄的背影,忽然有些感慨。这个瘦小的女人肩上扛着的,是一个产业突围的希望。而今晚那场宴会,可能就是决定这个希望能否存续的关键一战。
---
下午五点,东海希尔顿酒店。
宴会厅里灯火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芒。长条形的宴会桌铺着雪白的桌布,银质餐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省领导、厅局负责人、重点外资企业代表、媒体记者……近百人陆续入场,空气中弥漫着香水、雪茄和某种微妙的气氛。
林峰到的时候,谢文远已经在了。他正和几个外资企业代表谈笑风生,看到林峰,立即招手:“林省长来了,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德瑞克斯亚太区总裁,罗伯特先生。”
罗伯特是个五十岁左右的欧洲人,身材高大,灰色西装剪裁得体,蓝眼睛锐利而精明。他伸出手,用流利但带着口音的汉语说:“林省长,久仰。您的新闻发布会我看过,很有魄力。”
“罗伯特先生过奖。”林峰与他握手,感觉到对方手掌有力,握得很紧,“欢迎来东海考察。”
“我对东海的发展速度印象深刻。”罗伯特松开手,笑容标准得像教科书,“特别是半导体产业,这几年成长很快。当然,如果能更好地融入全球供应链,成长会更快。”
这话里有话。林峰微笑回应:“全球供应链需要的是互补共赢,不是单向依赖。东海欢迎所有遵守市场规则、尊重知识产权的合作伙伴。”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接触,然后各自移开。谢文远在旁边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先入座吧,边吃边聊。”
宴会桌的座次安排很有讲究。郑国明书记居中,左边是谢文远,右边是陈志远省长。林峰的位置在谢文远旁边,对面正好是罗伯特。其他厅局领导和企业家依次排开,每张座位前都摆着中英文名牌。
六点整,宴会正式开始。郑国明书记简短致辞,欢迎外资企业来东海投资,强调东海将继续优化营商环境。罗伯特代表外资企业发言,感谢东海省的款待,表示德瑞克斯看好东海的发展前景。
前半个小时,气氛还算融洽。服务员穿梭上菜,菜品是中西结合——红酒焗龙虾、黑松露鹅肝、东坡肉、清蒸东星斑……每道菜都精致得像艺术品。席间大家谈论着经济形势、产业政策、国际动态,话语间都是礼貌和客套。
但林峰能感觉到,暗流在涌动。
果然,在第二道主菜上来时,罗伯特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转向郑国明:“郑书记,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想正式向您和各位领导汇报一个计划——德瑞克斯准备在未来五年,在东海投资一千亿元人民币,建设亚洲最大的半导体设备制造和研发基地。”
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到罗伯特身上。
“具体来说,”罗伯特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从容自信,“我们计划分三期:第一期投资三百亿,在高新区建设先进制程设备生产线;第二期投资四百亿,建立研发中心,与本地高校联合培养人才;第三期投资三百亿,拓展上下游产业链。预计项目全部建成后,可带动十万个就业岗位,年产值超过两千亿。”
谢文远率先鼓掌:“好!这是大手笔啊!我代表东海省委省政府,欢迎德瑞克斯加大在东海的投资!”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很多人还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数字。一千亿,十万就业,两千亿产值——这些数字太有冲击力了。
但林峰没有鼓掌。他慢慢切着盘中的牛排,动作平稳,仿佛没听见刚才的话。
罗伯特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当然,如此大规模的投资,需要相应的政策支持。我们希望能与东海省达成三个方面的共识——”
他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成立合资公司,德瑞克斯持股51%,东海本地企业持股49%,由德瑞克斯负责技术和管理。第二,东海省在政府采购、国企采购中,对德瑞克斯设备给予‘最惠省待遇’,价格和付款条件优于其他供应商。第三,修改知识产权保护条例,对境外专利给予与境内专利同等的优先保护,并简化跨国知识产权纠纷的司法程序。”
每说一条,宴会厅里的空气就凝重一分。三条要求,条条触及核心——控股权、市场优先、法律倾斜。
谢文远放下酒杯,看向林峰,脸上带着看似为难的表情:“林省长,你是分管工业和科技的,你看罗伯特先生这些要求……有没有可操作性?”
话问得很巧妙,把烫手山芋直接抛了过来。所有人都看着林峰。
林峰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手,动作慢条斯理。他抬起头,先看向罗伯特,微笑道:“罗伯特先生,首先感谢您对东海的信任,一千亿投资确实是大手笔,带动就业的预期也很可观。”
先肯定,这是官场话术。
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您提出的这三条要求,我们需要仔细研究。特别是第一条和第三条,涉及国家安全和司法主权,不是省一级政府能单独决定的。”
罗伯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林省长,我理解您的谨慎。但您也知道,现在国际供应链在重组,很多国家都在争取德瑞克斯的投资。如果我们不能尽快达成共识,董事会可能会考虑其他地区。”
这是赤裸裸的施压了。
谢文远适时插话:“林省长,罗伯特先生说得对,机会不等人啊。一千亿投资,十万就业,这对东海意味着什么,你我都清楚。有些政策,该灵活的时候要灵活。”
林峰端起红酒杯,轻轻晃了晃,看着杯中深红色的液体旋转。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说:“谢副书记说得对,机会不等人。所以,我也有几个信息想跟罗伯特先生分享。”
他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看着罗伯特:“第一,根据oEcd最新发布的《国际投资政策框架》,第三十一条明确规定,涉及核心技术的合资项目,需通过国家安全审查。这条规则,德瑞克斯作为跨国企业,应该比我更熟悉。”
罗伯特眉头微微皱起。
“第二,”林峰继续道,“就在上周,东海省七〇三所、启明科技集团和‘华夏芯’公司,已经成立了‘泰山产业技术创新联盟’。联盟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年底前实现高精度半导体设备的国产化量产。目前,技术攻关进展顺利。”
宴会厅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很多人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联盟。
罗伯特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镇定:“林省长,我尊重你们的自主创新努力。但技术积累需要时间,而市场不会等待。德瑞克斯的设备已经经过三十年验证,稳定可靠。国产设备……可能需要更长的验证周期。”
“您说得对,验证需要时间。”林峰点点头,忽然问,“对了,罗伯特先生,我记得德瑞克斯在欧洲有个反垄断案?去年被欧盟罚款三十亿欧元,案子现在结了吗?”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罗伯特明显愣了一下。他身后的助理小声提醒了什么,他才勉强回答:“那个案子……还在上诉程序中。但那是商业纠纷,不影响我们在华夏的投资计划。”
“当然不影响。”林峰微笑,“我只是想说,任何企业都会遇到问题,关键是要遵守规则、尊重市场。德瑞克斯在欧洲被罚,是因为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在华夏,我们欢迎所有遵守规则的企业。”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所以,德瑞克斯的投资计划,东海省非常欢迎。但具体的合作方式,我们需要按照国际规则和华夏法律,进行平等、互利的谈判。控股权、最惠待遇、法律修改这些核心问题,不是一顿饭能决定的,需要专业的团队、严谨的程序、充分的论证。”
话说到这里,既没有完全拒绝,也没有轻易答应,而是把问题拉回了程序层面。这是标准的官场应对——用程序拖延时间,用时间换取空间。
郑国明书记适时开口:“林峰同志说得对。德瑞克斯的投资意向我们高度重视,具体细节,由省发改委牵头,商务厅、科技厅、工信厅配合,成立专门工作组,与德瑞克斯深入对接。既要考虑企业发展需求,也要符合国家政策导向。”
一锤定音。既给了罗伯特面子,也没有答应任何实质性条件。
罗伯特深深看了林峰一眼,举起酒杯:“郑书记说得对,那就……后续再详谈。”
“干杯。”
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而虚伪。宴会继续,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了。很多人看林峰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这个年轻的常务副省长,刚才那番话软中带硬,既展现了对外资的开放态度,又守住了底线。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居然对oEcd规则、欧盟反垄断案这些细节了如指掌。
谢文远全程没再说话,只是偶尔和旁边的企业家低语几句,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
---
晚上九点,宴会结束。
嘉宾们陆续离场,林峰在酒店门口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正准备上车,谢文远的秘书小跑过来:“林省长,谢副书记请您留步,有点事想跟您单独聊聊。”
林峰点点头,对杨学民说:“你在车上等我。”
酒店顶楼的行政酒廊已经清场,只剩下谢文远一个人。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坐。喝点什么?”
“不用了,谢谢。”林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谢文远也不勉强,慢慢晃着酒杯:“林峰啊,今天这场宴会,你怎么看?”
“罗伯特的条件太苛刻,不能答应。”林峰直言。
“我知道苛刻。”谢文远喝了口酒,“但政治有时候就是妥协的艺术。一千亿投资,十万就业,这些数字报上去,上面会怎么看?会说我们东海有魄力,能吸引国际巨头。至于那些条件……可以慢慢谈嘛,先答应下来,后面再慢慢磨。”
“答应了就改不了了。”林峰摇头,“控股权一旦让出去,技术就控制不住了。知识产权条例一旦修改,以后所有外资都可以援引这个先例。这不是磨的问题,是原则问题。”
谢文远放下酒杯,身体前倾,声音压低了些:“林峰,我比你大十几岁,在官场待的时间也比你长。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有理想,有冲劲,想改变世界。但最后呢?要么碰得头破血流,要么学会妥协。”
他盯着林峰的眼睛:“东海不是山河。山河省那种内陆省份,政治生态相对简单。但东海不一样——这里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外资密集,利益交织,水深得很。你今天驳了罗伯特的面子,明天可能就有别的外资开始观望,后天可能就有更高级别的领导过问。这些,你考虑过吗?”
“考虑过。”林峰迎着他的目光,“但正因为考虑过,才更不能退。如果我们连芯片这种核心产业的控制权都能让出去,那还谈什么高质量发展?谈什么国家安全?”
“国家安全?”谢文远笑了,笑声里有一丝嘲讽,“林峰,你说得太严重了。芯片就是商业产品,全球化时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正常。美方的飞机上用我们的零件,我们的手机里用他们的芯片,这不就是互相依赖吗?何必搞得这么对立?”
“互相依赖的前提是互相尊重,不是单方面控制。”林峰站起身,“谢副书记,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等等。”谢文远叫住他,也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林峰,我是为你好。你才四十岁,已经坐到常务副省长的位置,前途无量。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断送了自己的政治生命。”
他拍了拍林峰的肩膀,语气诚恳:“听我一句劝,在东海,要学会顺势而为。大势是什么?是全球化,是国际合作,是外资青睐。逆势而行,会很累,也很难。”
林峰看着他,忽然问:“谢副书记,您儿子谢浩在美方那家公司,最近发展得不错吧?听说拿到了‘晨曦资本’的大笔投资?”
谢文远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看着林峰,眼神变得冰冷:“你调查我儿子?”
“不是调查,是关心。”林峰平静地说,“您刚才说为我好,我也为您的家人好。‘晨曦资本’的背景……不太干净,您最好提醒谢浩注意点。”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谢文远一个人站在空荡的酒廊里,脸色阴沉得像窗外的夜色。
---
晚上十点半,林峰终于到家。
推开家门,客厅的灯还亮着。姜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声音抬起头:“回来了?吃饭了吗?”
“吃了一点,但没吃饱。”林峰脱下外套,揉了揉太阳穴,“宴会上的菜,好看不好吃。”
姜欣放下书,去厨房热了碗汤:“我炖了鸡汤,你喝点。”
林峰坐在餐桌前,慢慢喝着汤。温热的汤汁顺着食道流下去,驱散了一晚上的疲惫和寒意。姜欣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说:“你今天……很累吧?”
“还好。”林峰放下碗,“就是觉得,有些人,明明知道什么是对的,却因为利益,故意装糊涂。”
“官场不就是这样吗?”姜欣轻声说,“我以前在医院,也见过类似的事。明明知道某种药效更好,但因为有回扣,有些人就拼命推荐另一种。”
“是啊,哪里都一样。”林峰苦笑。
这时,手机震动。林峰看了眼屏幕,是苏曼打来的。他接起来:“苏司长,这么晚还没休息?”
电话那头,苏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刚开完会。林峰,德瑞克斯在京城活动很厉害,他们找了三位退休的老领导,还有两家智库,都在帮他们说话。部里压力很大,有人建议东海‘灵活处理’。”
林峰握紧手机:“具体什么情况?”
“他们的游说材料我看到了,重点就是那一千亿投资和十万就业。”苏曼顿了顿,“林峰,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
“有位老领导让我提醒你——适可而止。”苏曼声音很低,“他说,东海的情况很复杂,谢文远在京城也有关系网。你现在势头太猛,可能会引起反弹。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进两步。”
这话和谢文远晚上说的几乎一模一样。林峰沉默了几秒,然后说:“苏曼,替我谢谢那位老领导的关心。但我已经退不了了。‘华夏芯’那边,温知秋带着团队在日夜攻关;陈启明投了二十亿;楚老给我介绍了一批老专家;顾清晏在顶着压力核查数据;沈梦予在监测跨境资金……这么多人在拼命,我如果退了,对得起他们吗?”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然后,苏曼轻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你自己小心。需要部里支持的时候,随时告诉我。虽然不能明着帮,但暗地里协调一些资源,还是能做到的。”
“谢谢你,苏曼。”
“谢什么,我们是战友。”苏曼说完,挂了电话。
林峰放下手机,一抬头,发现姜欣正看着自己。灯光下,她的眼神温柔而复杂。
“是那位……苏司长?”姜欣问。
“嗯。”林峰没有隐瞒,“她在部里看到了德瑞克斯的游说材料,提醒我小心。”
姜欣站起身,走到他身后,轻轻按着他的肩膀:“那位苏司长,对你很上心。”
林峰握住她的手,坦然说:“她是战友。这些年,我遇到的很多难关,都是她和周岚、夏灵她们一起帮我渡过的。”
“我知道。”姜欣俯身,靠在他肩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怕你太累。政治上的事我不懂,但我知道,你肩上的担子很重。有时候看着你早出晚归,看着你一个人站在阳台发呆,我就心疼。”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微微的哽咽:“林峰,我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平安安。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好了。”
林峰转过身,把她搂进怀里。妻子的身体很暖,发间有熟悉的洗发水香味。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窗外,城市的夜景璀璨如星河。而在这片璀璨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今晚的鸿门宴只是开始。
德瑞克斯的千亿投资像一块巨大的蛋糕,诱惑着无数人。而他要做的,就是守住底线,不让这块蛋糕变成毒药。
路还很长,很难。
但怀里这个温暖的身体,让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下去。
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不是为了政治前途。
只是为了——对得起那些信任他的人,对得起这个国家,对得起这个家。
“放心吧。”他在姜欣耳边轻声说,“我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这个家。”
夜更深了。
阳台的玻璃门上,映出两人相拥的身影。
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谢文远站在书房窗前,手里拿着手机,听着话筒那头一个低沉的男声:
“谢书记,那个林峰……太碍事了。要不要……”
“不急。”谢文远冷冷地说,“再等等。他越坚持,反弹就越大。等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识时务’的时候,我们再动手。”
挂掉电话,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年轻人,你想做英雄?
那我就让你看看,英雄是怎么倒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