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的试剑风波虽然过去了,但演播大厅里的气压依旧低得吓人。 那把被李红星握过的道具剑,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道具组的箱子里,仿佛还带着某种未散的杀气。
大鹏拿着手卡走上台,试图用他标志性的幽默来缓解现场的凝重:“好,感谢红星老师刚才那堂生动的课啊,告诉我们演戏也是个体力活。接下来这一组,可厉害了。”
大屏幕滚动,两张定妆照显现。 左边是一个年轻面孔,有些拘谨的新人演员。 右边则是一张观众非常熟悉的脸——张子华。
看到张子华的名字,现场观众发出了一阵骚动,连评委席上的几位导演都坐直了身子。
张子华,入行二十年的老戏骨。演过无数配角,无论是奸商、汉奸还是邻家大叔,都信手拈来。虽然没拿过影帝,但在圈内素有黄金绿叶之称,演技以稳着称。
李红星看着屏幕,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他看过张子华早年的戏,那时候很有灵气。但这几年,这人频繁混迹于各大综艺和烂片剧组,演戏越来越模式化,也就是俗称的行活儿。
“我们要演的剧目是——《父亲的最后十分钟》。”
这是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苦情戏。讲述的是一个在外逃亡多年的杀人犯父亲,在自首前,偷偷去见正在读高中的儿子一面,两人在路边摊吃最后一顿馄饨的故事。
场景转换。 舞台上搭起了一个简陋的路边摊,昏黄的灯泡摇摇欲坠,一口冒着热气的汤锅咕嘟作响。 “Action!”
张子华穿着一身破旧的军大衣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老演员还是有底子的。
他一出场,缩着脖子,双手插在袖筒里,眼神贼溜溜地四处乱瞟,那种逃犯的惊弓之鸟状态,瞬间就立住了。 台下的观众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李红星挑不出刺了吧?
坐在他对面的新人演员显然被张子华的气场压住了,接词有些磕巴。 张子华却游刃有余。
他坐下来,招呼老板上馄饨,然后开始和儿子对话。
“多吃点,长身体。”张子华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讨好的卑微。 说着,他端起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开始吃。
李红星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张子华吃馄饨的动作上。 张子华吃得很响。 吸溜声很大,嘴巴张得很大,腮帮子鼓鼓的,甚至为了表现狼吞虎咽,他还故意让汤汁溅到了胡子上。
吃几口,他就抬起头,眼眶微红,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一下眼角,然后继续塞。
这在普通观众眼里,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底层人物吃相。 甚至连陈恺歌都微微点头,似乎在认可他对节奏的把控。
然而,李红星的脸色却越来越冷。 他看到的是另一层东西。 张子华在演吃,而不是在真吃。 每一次吞咽,张子华的喉结滚动都很夸张,但如果你仔细看,他根本没有把馄饨咽下去,而是含在腮帮子的一侧。
在镜头拍不到的间隙,或者借着擦嘴的动作,他会极其隐蔽地把嘴里的食物吐在手心,或者直接留在碗底的汤里假装没吃完。
最让李红星无法接受的是,张子华的眼泪。 那是精准计算后的产物。
什么时候落泪,什么时候哽咽,完全卡在台词的节点上。就像是一个设定好的程序,精确,但也冰冷。他看着儿子的眼神里,没有那种即将生离死别的绝望和眷恋,只有一种看我演得多好的自我陶醉。
“卡!” 表演结束。 灯光亮起。 张子华立刻从那种卑微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变回了那个自信满满的前辈。
他甚至当着全场观众的面,随口将嘴里残留的一点馄饨渣吐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接过助理递来的水漱口。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刺,扎进了李红星的眼睛里。
点评环节。 因为张子华资历老,导演们都很给面子。 尔冬升率先发言:“子华还是稳啊。那个吃馄饨的节奏,特别是那种饿死鬼投胎但又舍不得吃的矛盾感,处理得很好。S级。” 郭景明更是激动:“这就是演技的质感!那滴眼泪掉进汤里的瞬间,我被打动了。”
张子华站在台上,脸上挂着谦逊的笑,连连鞠躬:“谢谢导演,其实这段戏我昨晚琢磨了很久,我觉得这个父亲当时的心情应该是……” 他开始侃侃而谈自己的创作理念,满嘴都是专业术语。
直到—— “张老师。” 一个冷淡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他的高谈阔论。
全场安静下来,看向李红星。 李红星没有看张子华,而是指着舞台上那碗还没收走的馄饨。
“那碗馄饨,很难吃吗?”
张子华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李红星会问这个。他尴尬地笑了笑:“啊?哦,那个是道具组准备的,确实有点凉了,而且馅儿好像没熟,味道有点怪。” 他在暗示自己敬业,哪怕东西难吃也演得这么好。
“所以你就假吃?”李红星抬起眼皮,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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