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千秋的话语,如同在即将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了一滴冰水,瞬间激起了剧烈的反应,却又诡异地没有立刻引发爆炸。
弗拉德公爵周身那躁动不安、几近失控的黑暗能量骤然一滞,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摁住。那能量翻滚着、咆哮着,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无形的桎梏,在他周身形成一道道扭曲的黑色气旋,卷起书房地面散落的星尘状光斑。他血钻般的眸子死死锁定虞千秋,瞳孔因极致的情绪而微微收缩,其中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几乎要将空气割裂,震惊与怀疑交织成一张密网,而那一丝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希望,却如同风中残烛,在眼底深处微弱地跳动,使得他俊美邪异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扭曲感——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原本苍白的肤色因气血翻涌而泛起病态的潮红,眼角的纹路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抽搐。
书房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虚空之窗外的星辰寂灭景象似乎都放缓了流转,那些破碎的星屑在空中凝滞成点点寒光,壁炉中幽蓝的火焰凝固成诡异的冰晶状,连火焰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都消失无踪。谢临川、小林和小美全都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如同要挣脱束缚一般,耳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他们既震惊于虞千秋这石破天惊的断言,又紧张于公爵接下来的反应,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这无疑是一场走钢丝般的豪赌,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解决……之道?”公爵的声音干涩而嘶哑,如同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仿佛很久没有用过这种不确定的语气说话。他周身的能量依旧不稳定地波动着,时而暴涨时而收缩,显示出内心极度的不平静。“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源血污染,池水沸腾,这是连上古禁忌典籍中都记载为近乎无解的绝境!多少纪元以来,无数强者陨落在这诅咒之下,你一个无名之辈,竟敢妄言破解?”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虞千秋的眉眼、嘴角,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丝欺骗或虚张声势的痕迹。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如同千年未动的寒潭,以及一种仿佛源自无尽岁月沉淀下来的、洞悉事物本质的淡然,那神情让他想起了古籍中记载的、存活于世界之初的古老存在。
虞千秋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质疑,而是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语气继续说道:“掠夺外力,强行融合,已使本源失衡,如堤坝蚁穴,纵以灵魂之力填补,亦不过扬汤止沸。你以黑暗能量压制污染,却不知污染早已渗入本源;你用灵魂之力维系平衡,却让怨戾之气越积越深。关键在于梳理内乱,调和本源,而非一味镇压。”
她的话语涉及到了能量本质的层面,虽然并未给出具体方案,但其中蕴含的“疏导而非堵塞”、“解决内部冲突”的核心思想,却精准地切中了公爵目前困境的要害!这远比空洞的保证更具有说服力,就像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微光,让公爵看到了一丝渺茫的可能。
公爵沉默了。他缓缓坐回黑曜石王座,冰冷的石材贴合着他的后背,却无法平复他内心的波澜。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在寂静的书房中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三人的心尖上。他眼中的杀意渐渐褪去,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与计算,血钻般的眸子中光芒流转,不知在权衡着什么。
良久,他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部分之前的低沉磁性,但少了几分诱惑,多了几分实质性的探究:“有趣的见解……虽然空泛,但方向……确实与众不同。”他血眸微抬,看向虞千秋,目光锐利如鹰隼,“证明给我看。如果你真的‘知晓’,而非空谈。”
他需要证据,需要看到虞千秋确实有能力触及他所面临困境的核心,而不是一个只会夸夸其谈的骗子。
虞千秋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如此要求,淡然道:“空口无凭。需亲眼见证‘污染’之源,感知其具体状态,方能确定梳理之法。”
这正是他们原本的目的——找到并接近血池!
公爵的目光锐利如刀,在虞千秋脸上停留了足足十秒,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权衡着其中的利弊。最终,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可以。但我不会直接带你们去血池……那里太过危险,无论是对于你们,还是对于目前状态不稳定的我。”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线索,一个……或许能让你们‘理解’我所付出代价的地方。”
他轻轻一挥手,书桌上方凭空浮现出一幅由暗影能量构成的、略显模糊的古堡结构图,线条如同流动的墨汁,勾勒出古堡的回廊、密室与塔楼。其中一个位于上层区域、标记着奇异封印符号的房间被高亮显示出来,那符号扭曲缠绕,散发着淡淡的禁锢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