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路明非的心脏。他死死盯着观察窗后那双空洞的眼睛,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显微镜下。
“他……他说话了!”路明非的声音变了调,手指掐进了古德里安教授的胳膊,“教授!你听见没有?!他对我说话了!”
古德里安被拽得一晃,茫然地看着监测屏——上面曲线平稳——又看看静坐的江南,语气带着困惑:“路明非!冷静!仪器没反应!他嘴都没张!你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诺诺也凑近观察窗,除了那股死寂,什么也没感觉到。“衰仔,你听见什么了?”
“他说……‘世界树……你的枝叶,太乱了……’”路明非牙齿打颤,那声音像冰锥凿进他的脑子。
“世界树?”古德里安扶正眼镜,一脸不解。
诺诺的眼神却倏地一紧,抿着嘴没吭声。
“不是幻听!”路明非几乎崩溃。那种被彻底看穿的感觉,比挨一刀还难受。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炸响!顶灯忽明忽暗,红光泼洒下来。
控制台上,屏幕瞬间飙红!能量读数疯狂跳动,最后“啪”一声,好几个屏幕黑掉,冒起青烟。
“见鬼!怎么回事?!”古德里安魂飞魄散地扑到控制台前,“稳定锚失效!能量过载!”
观察室内,那片死白开始扭曲。江南的身体周围,空气变得粘稠。
然后,他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木偶般的僵硬。他的肩膀微微耸动,然后,他抬起了头。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厌恶。他看向这纯白的墙壁,这冰冷的仪器,眼神就像在看世界上最肮脏的垃圾堆。
【看看这地方……】 一个古老而充满诱惑力的低语,直接在他脑髓深处响起,那是黑王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他们把你关在这里,像对待一个怪物。这些劣等的造物,这些背叛了我的孩子们建立的巢穴……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肮脏……】
江南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猛地伸出双手,不是对着空气,而是厌恶地抓向自己的头发,仿佛想将那些低语从脑子里揪出去。
但他的动作在半途停住了。他的目光穿透了厚厚的观察窗,似乎看到了路明非,又似乎穿过了他,看到了更远处那些他无法忍受的“污秽”。
【走出去,江南。】 黑王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用我给你的力量……走出去,亲眼去看看……看看那些背叛者后裔的嘴脸,看看这个需要被彻底清扫的世界……你的‘墓志铭’,不是用来躲藏,而是用来……清理的。】
江南的瞳孔猛地收缩。抗拒、挣扎、还有那股被黑王话语勾起的、对他所处环境以及自身血脉的极端厌恶,在他脸上交织。
最终,那股想要逃离这个“无菌”囚笼、想要去“看清”并“处理”掉所有肮脏源的强烈冲动,压倒了一切。
他不再看任何人,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站了起来。动作带着一种虚脱般的疲惫,但每一步都踩得异常坚决。
“他想干什么?”古德里安惊恐地看着江南走向观察室的内壁。
江南伸出手指,指尖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轻轻划过。
没有光芒,没有巨响,但在他指尖划过的地方,墙壁的“存在”本身开始变得模糊、透明。
不是撕裂,更像是……将那面墙“曾经存在过”的事实,从这一小片时空里暂时性地“擦除”了。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规则的空洞,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绝对密封的观察室墙壁上。
洞外,不是走廊,而是直接连通着远处卡塞尔学院内部机场的廊桥景象,湿润的夜风甚至吹了进来,带着航空燃油的味道。
江南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复杂难明,有解脱,有决绝,更有一种近乎自毁的冷漠。然后,他一步跨出,身影融入了廊桥的阴影中。
他消失后,那个空洞周围的景象一阵水波般的晃动,墙壁迅速恢复了原状,仿佛从未被破坏过。
观察室里,空空如也。
只剩下疯狂的报警器和一片死寂的纯白。
江南,走了。不是被黑王控制,而是遵循着自己内心最大的厌恶和黑王的诱惑,用“墓志铭”的力量,自己走了出去。
“消……消失了?!”古德里安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他怎么出去的?!他去哪儿了?!”
诺诺冲到观察窗前,不敢相信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路明非僵在原地,浑身冰凉。他不仅听到了江南脑中的低语,更看懂了江南最后那个眼神——那是决意投身于更大污秽中的眼神。
“清理,从根上开始……” 黑王的低语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
凄厉的最高警报响彻基地!红灯狂闪,广播里传来施耐德的咆哮:“最高警戒!‘零号’突破收容!所有单位战斗位置!非战斗人员立刻撤离!”
“走!快走!”古德里安如梦初醒,冲向安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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