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清晨,第一缕阳光如同碎金般洒在青石板路上,将西市街口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平日里这个时辰,只有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和早起的商贩,可今天,老槐树下却比集市还要热闹。皂坊工坊的招工告示刚用米糊贴在粗糙的树干上,桑皮纸边缘还微微卷曲着,带着新鲜的纸墨气息,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那告示是李杰让人特意请城南的秀才写的,秀才写得一手好楷书,笔画工整有力,透着一股书卷气。告示上的字清晰醒目:“香皂工坊招工百名,男女不限,包食宿,月钱一贯,需手脚勤快,吃苦耐劳。三日内到工坊报名,择优录用。” 短短几行字,尤其是 “包食宿,月钱一贯” 这几个字,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引了长安城无数穷苦百姓的目光,连路过的飞鸟都仿佛被这热闹吸引,在槐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要知道,在当时的长安,一个在大户人家做杂役的仆人,每月能挣五百文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而且大多只管一顿午饭,住宿还得自己想办法。寒冬腊月里,多少穷苦人挤在破庙里瑟瑟发抖,多少人家因为凑不齐几文钱而让孩子饿着肚子。而皂坊不仅管吃管住,顿顿有粗粮,逢年过节还能吃上肉,月钱更是给到一贯,也就是一千文,这对于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百姓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能让全家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借着清晨的风,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迅速传开。不到半个时辰,老槐树下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队伍像一条蜿蜒的巨龙,从老槐树下一直延伸到街口的包子铺,还在不断地变长。早起买包子的张大爷提着包子笼,看着这长队,好奇地问旁边的人:“这是咋了?莫非是官府发救济粮了?” 旁边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笑着说:“张大爷,您还不知道啊?皂坊招工呢,待遇好得很,月钱一贯还管吃住,谁不想去试试啊!”
排队的人形形色色,男女老少,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扛活的壮汉,他们大多来自城外的工地,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像涂了一层油彩,肌肉结实得像一块块坚硬的石头,胳膊比普通人家的小腿还粗。他们大多穿着打满补丁的短褂,有的袖口都磨破了,露出黝黑的胳膊,手里还提着干活的铁锨或锄头,显然是刚从工地上赶来的,脸上还带着疲惫,眼神却像饿狼一样充满了渴望。
有缝补的妇人,她们穿着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层补丁的衣裳,有的衣裳袖口都磨出了毛边,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孩子的小脸冻得通红,缩在母亲的怀里取暖。她们的手指因为常年做针线活而变得粗糙,关节有些变形,但眼神里满是期待,时不时地踮起脚尖往前看,希望能快点轮到自己报名,找到一份活计贴补家用。
甚至还有几个读过书的落魄书生,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长衫上还沾着些许墨迹,手里拿着折扇,只是折扇的边角都磨破了。他们面带倦容,眼眶有些发黑,大概是昨晚又在哪个破庙里苦读了一夜。虽然落魄,但他们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神中仍带着一丝不甘和傲气,大概是想靠这份工作暂时糊口,等有了积蓄再去参加科举,实现自己的仕途梦。
队伍中,一个名叫大牛的壮汉排在前面,他刚从城外的砖窑厂赶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窑灰和泥土的气息,头发上甚至还沾着几片枯叶。他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站在人群中像一座小山。“兄弟,你也是来应聘的?” 他拍了拍前面一个年轻人的肩膀,声音洪亮如钟,震得旁边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前面的年轻人回过头,他看起来二十出头,身材瘦弱,脸色有些苍白,像是长期营养不良。他苦笑着说:“是啊,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母亲还生着病,等着钱抓药呢。听说这里待遇好,就来碰碰运气。”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牛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脯:“咱有力气,不怕干重活,肯定能选上!到时候挣了钱,先给你母亲抓药!”
年轻人感激地看了大牛一眼,点了点头,眼里泛起了泪光。
队伍后面,几个妇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声音压得很低,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听说这香皂工坊是李大人开的,李大人可是个大好人啊。”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说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去年我家男人被征去修水渠,家里就剩我和孩子,眼看就要饿死了,是李大人种的胡椒让粮价降了下来,我们才得以活命。他造的新犁也让地里的收成多了不少,这工坊肯定也错不了。”
另一个妇人连忙点头附和,她的手指因为冻裂而缠着布条:“是啊,要是能被选上,每月一贯钱,还管吃住,孩子就能吃上饱饭,冬天也能穿上厚点的衣裳了。” 她说着,低头看了看怀里孩子冻得发紫的小脸,眼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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