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内,红色警报灯在天花板上无声旋转,将沈心烛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她端坐于临时备用操作台后,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翻飞如舞,敲击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核心系统虽已沦陷,但凭借对灵研所网络脉络的烂熟于心,以及那一手鬼神莫测的黑客绝技,她如一条敏锐的泥鳅,硬是在铜墙铁壁般的封锁中钻出缝隙,悄然接入了数个次级数据库与监控节点。
屏幕幽蓝,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密密麻麻的字符闪烁不定。沈心烛首先锁定的是b区三名研究员与五名安保人员的背景资料。履历表上,每个人都光鲜亮丽,背景清白得像一张白纸,找不到任何与秘密联盟相关的蛛丝马迹。
“哼,”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低声自语,“干净得过头,反而像是精心擦拭过的凶器。”真正的猎手,从不会暴露在明处。她目光一转,落在技术主管 earlier 提交的“近期系统异常日志”上。
日志中,大部分异常都指向了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规模入侵。然而,在更早的,大约一周之前,几条微不可察的系统访问记录,如暗夜中的萤火虫,瞬间攫住了她的视线。这些访问源自技术保障部的一个公共终端,权限低微,浏览的也似乎只是些公开的研究论文与历史档案,乍看之下,毫无破绽。
“凌晨三点到四点?”沈心烛秀眉微蹙,指尖轻点,将那几个时间戳放大。这是个万籁俱寂、最不可能有人工作的诡异时段。更让她心头一凛的是,那些被浏览的论文档案,看似寻常,却都若有若无地指向了同一个源头——“星尘”项目的早期理论基础!
“星尘……”她默念着这个代号,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即便是早期理论,亦是灵研所的核心机密,绝非凡夫俗子可随意窥探,更何况是通过一个低权限的公共账户,从技术保障部的终端?
“技术保障部……”沈心烛眼中精光一闪。这个部门如同大厦的地基,支撑着整个灵研所的设备维护与网络运转,人员庞杂,个个身怀技术,却又个个默默无闻,恰是最容易被忽略的角落。
她十指如飞,迅速调出技术保障部所有人员名单,以及那台公共终端在异常时段的物理访问记录。记录显示,那几个凌晨,使用过该终端的Ip地址,清晰对应着一个内部工作证编号。
沈心烛毫不犹豫地输入编号,屏幕上瞬间跳出了对应的人员信息。
姓名:张建国。
部门:技术保障部-设备维护科。
职位:三级技术员。
入职时间:十五年前。
年龄:45岁。
背景:普通家庭出身,名牌大学计算机系毕业成绩中等,毕业后便进入灵研所,十五年如一日,始终在底层从事设备维护工作。性格内向,沉默寡言,无任何不良嗜好与记录。已婚,妻子早逝,育有一子,现于外地读大学。
照片上的男人,戴着一副老式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有些畏缩,头发已染上些许风霜,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袖口磨边的蓝色工作服。那张脸,普通得就像你在任何一个老旧小区都能遇见的中年男人,丢进人堆里,便会瞬间被同化,再难寻觅。
“张建国……”沈心烛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一个十五年都在底层徘徊,毫不起眼的技术员?这简直是教科书般的“灯下黑”。世人印象中的卧底,若非身手卓绝的精英,便是位高权重的双面间谍,谁会将目光投向这样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甚至有些“窝囊”的边缘人物?
但直觉,如同敏锐的雷达,在她心底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凌晨三点的秘密访问,看似随意却精准锁定“星尘”资料,低权限账户,边缘化身份……所有的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心惊的可能。
“而且,”她忽然想起一事,瞳孔微缩,“刚才核心系统全面封锁,我能如此顺利接入次级网络,除了自身技术,似乎……”似乎有一扇极其隐蔽的后门,曾在瞬间为她悄然洞开,旋即又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而那后门程序的逻辑痕迹,与技术保障部的底层维护程序,竟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是他吗?
沈心烛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奔腾。她需要一个确认,一个既能建立联系,又不至于打草惊蛇的方式。直接约谈?风险太大。
目光再次扫过张建国的资料,停留在“妻子早逝,育有一子,正在外地读大学”这一行,她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计划雏形浮现。
她深吸一口气,调出灵研所内部邮件系统,轻易便找到了张建国的邮箱地址。但她没有直接发送,而是新建了一个加密的临时邮箱账户。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击,一行字跃然屏幕:
“令郎心仪之限量版‘星尘’模型,吾知其处。需君一助。”
“星尘”模型?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次精准的试探。“星尘”项目是机密,但市面上恰好有一款同名科幻模型手办近期大热,限量发售。张建国的儿子正值青春年少,喜欢模型合乎情理。若他真与“星尘”项目有关,看到这个词,定会心有所动。而“需君一助”,则是抛出的橄榄枝,亦是一场豪赌。
鼠标指针悬停在“发送”按钮上,沈心烛的眼神锐利如鹰。她按下了鼠标。
邮件如同一颗投入无底深海的石子,能否激起哪怕一丝涟漪,她无从知晓。
时间,在死寂的指挥中心里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每一秒都沉重得令人窒息。b区方向,李豫的通讯频道早已沉寂,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如同死神的低语。
沈心烛紧盯着邮箱界面,那封孤零零躺在发件箱里的邮件,仿佛成了她此刻唯一的希望。她一边刷新着页面,一边不断尝试呼叫李豫,耳边还不时传来耳机里上层催促的指令和各种混乱的报告声,如同无数根针,刺穿着她紧绷的神经。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