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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记录者 第128章 河北 · 石门回响——村庄到都市

离开衡水时,楚凡的背包里多了一瓶老白干和半袋没吃完的驴肉火烧。西行的国道变得繁忙起来,重型卡车的轰鸣声取代了平原上的寂静。他的目标是石家庄,但一座省会城市太大了,他需要一个切入点。

故事一:苏味道墓前的“根”

导航将他引到了一处安静的墓园——唐代宰相苏味道的长眠之地。与其说是游览,不如说是一种仪式性的拜谒。墓园出奇地干净,一位穿着旧中山装的老人正在清扫落叶。

“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吧?”老人停下扫帚,目光锐利。

楚凡点头:“徒步路过,来寻寻根。”

老人笑了,皱纹舒展开:“寻根?来对了。别看现在石家庄高楼大厦,我们的‘根’,就在这黄土之下。”他热情地当起讲解员,从苏味道讲到“三苏”,言语间充满自豪。“外面人都说我们是‘火车拉来的城市’,没文化。呸!我们是不爱说,底蕴都埋着呢!”

楚凡被老人的激动感染了。他买了一把香,在墓前恭敬地点燃。青烟袅袅中,他仿佛看到一条文化的细流,从盛唐蜿蜒而下,滋养着这片看似崭新的土地。离开时,老人在他身后喊:“往前走,别忘了根!”

故事二:老火车站与“拉魂”的胡琴声

按照老人的指点,楚凡找到了解放广场上的老火车站。夕阳给苏式风格的建筑涂上一层怀旧的金色。广场上人来人往,一个盲人老者坐在花坛边,拉着一把音色嘶哑的胡琴,曲子苍凉而悠远。

楚凡在他面前的帽子里放下一些零钱,蹲在一旁静静听着。

一曲终了,盲人老人忽然开口,声音像他的胡琴:“这曲子,叫《石门忆事》。以前啊,这广场上全是人,南来的,北往的,哭的,笑的……都在这车站里打转。我眼睛看不见,但耳朵灵,光听脚步声,就知道谁要回家,谁要远行。”

他顿了顿,空洞的眼睛“望”着车站大楼:“现在安静喽……楼空了,魂儿好像还没散。我在这儿拉琴,就是帮这座城市,守着这点魂儿。”

楚凡心中大震。他瞬间明白了,这座静止的建筑,承载着多少流动的悲欢。它不是废墟,而是一座关于离别与重逢的记忆丰碑。

故事三:正定古城的“家常”菩萨与摇滚青年

穿过滹沱河,楚凡步入正定古城。在隆兴寺摩尼殿,他看到了那尊传说中的“倒坐观音”。与通常宝相庄严的佛像不同,她姿态闲适,面带一丝若有若无、洞察世情的微笑,仿佛在说:“人间这点事,我都懂。”

正当他沉浸在这种超越时空的美感中时,旁边一个扎着脏辫、穿着摇滚T恤的年轻人低声对同伴说:“我每次写不出歌,就来看她。看她一眼,就觉得啥纠结都没了,摇滚嘛,说到底也是人间烟火。”

楚凡忍不住笑了,年轻人也看向他,耸耸肩:“咋了?菩萨又不嫌我吵。我觉得她最懂我们。”

在古城墙上,楚凡又遇到了这个摇滚青年,他正对着落日弹着吉他,歌声粗粝却真诚。他告诉楚凡,他是在石家庄搞地下乐队的。“都说这儿是摇滚重镇,除了万青,也该有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声音。这古城墙,就是我们最好的排练室。”

故事四:红星包子铺与“药厂”的荣光

循着香味,楚凡在一条充满年代感的街道找到了“红星包子铺”。店里坐满了人,他好不容易和三位老人拼了桌。老人们正在用浓重的方言聊天,话题离不开“华药”(华北制药)。

“看见没,小伙子,这条街,当年可是‘小上海’!”一位红光满面的老师傅嗓门很大,“我们造的药,救过多少人!那时候,戴着厂徽出去,媒婆踏破门槛!”

另一位老师傅叹口气:“唉,好时候过去喽,现在年轻人都奔高新区了。”

包子铺老板端来包子,插话道:“老师傅,话不能这么说。没有你们打下的底子,哪有现在的高新区?咱这包子的味儿,几十年没变,就是给咱们老哥们儿留个念想。”

楚凡吃着皮薄馅大的包子,听着父辈们的骄傲与感慨,仿佛吃下了一段活生生的城市工业史。

故事五:高新区,代码与星空

夜晚,楚凡走入流光溢彩的高新区。他走进一家通宵营业的共享办公空间,点了一杯咖啡,整理笔记。旁边一个年轻人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基因序列图眉头紧锁。

许是看到楚凡的登山包,年轻人主动搭话:“旅行者?”

“徒步的。”

“厉害。”年轻人揉了揉眼睛,“我们在跟时间赛跑,你是在跟空间对话。”

他是一名海归博士,回来加入了一家生物科技初创公司。“石家庄有很好的医药产业基础,这是我们的优势。我们不能总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得往前冲。”他指着窗外,“你看这些灯火,每一盏下面,可能都有一群像我们一样,想为这座城市换一种活法的人。”

楚凡望向窗外,那片璀璨的灯海,与老火车站广场的静谧、正定古城的悠远,交织在一起。他忽然懂了,石家庄从来不是单一的,它是一首多声部的交响乐——有历史的低音,有工业的强音,更有奔向未来的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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