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破败院落的影子拉得很长,程知行踏着最后一线天光回到了那扇熟悉的破木门前。
与离开时的沉重迷茫不同,此刻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步伐坚定,仿佛怀中揣着一团即将点燃的希望之火。
院内,林暖暖正坐在小狐狸的窝边,用手帕蘸着温水,一点点湿润胡璃干燥的鼻尖和嘴唇,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
柳潇潇依旧蜷在墙角,但姿势不再那么紧绷,或许是被林暖暖之前那盆热水稍稍软化了些许坚冰。
听到脚步声,林暖暖立刻抬起头,看到程知行安然回来,眼中闪过一丝期许。
柳潇潇也微微动了动,用眼角余光瞥向他。
程知行没有多言,径直走向厨房角落,目光灼灼地盯住了那罐被林暖暖擦拭干净的粗盐。
灰暗的晶体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丑陋,散发着苦涩的气息。
“哥哥?”林暖暖不解地跟过来。
“我们能不能活过三天,可能就看它了。”程知行指着那罐粗盐,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柳潇潇闻言,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声音沙哑而充满讽刺:“就凭这?这猪都不吃的苦盐巴?程知行,你是不是饿疯了出现幻觉了?”
程知行没有理会她的嘲讽。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调取着尘封的化学知识——溶解、过滤、重结晶……这些高中化学的基础操作,在此刻却成了关乎生死的救命稻草。
“暖暖,帮我。”他转向林暖暖,语气急促但清晰,“把锅里剩下的水倒掉,彻底刷洗干净。再烧一锅干净的水,越多越好。”
林暖暖虽然满心疑惑,但对程知行有种莫名的信任,立刻点头照做。
她费力地刷洗着那口破锅,然后又去屋后捡来更多柴火,重新生火。
这一次,她驾轻就熟了些,火苗很快稳定地燃烧起来。
程知行则开始寻找其他工具。
他翻找出一个相对完好的木盆,又从一个破箱子里找到一件实在不能再穿的旧麻衣,用力撕下相对致密的一块布料。
他还找到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破碗和瓦罐,仔细清洗干净。
柳潇潇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嘴角挂着讥诮的弧度,根本不信程知行能玩出什么花样。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绝望中的徒劳挣扎。
水渐渐烧热。
程知行估摸着温度差不多了,便让林暖暖停止添柴。
他用一个破碗舀起一大勺灰暗的粗盐,估算着比例,缓缓倒入温水中,并用一根洗净的树枝不停搅拌。
浑浊的盐水在锅中翻滚,粗盐颗粒逐渐溶解,水变得浑浊不堪,颜色发黄,底部沉淀着明显的沙粒和黑色杂质。
“看,这就是你说的希望?一锅脏水?”柳潇潇忍不住再次出言讽刺。
程知行充耳不闻。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撕下来的麻布展开,蒙在木盆口上,用绳子固定好,做了一个简易的过滤器。
然后,他端起那锅浑浊的盐水,沿着锅边,极其缓慢地将盐水倒入蒙着布的木盆中。
浑浊的液体透过麻布纤维,淅淅沥沥地滴落进下方的木盆。
麻布上,很快便留下了一层厚厚的、由沙土、草屑和其他不明杂质构成的黑色滤渣。
第一次过滤后的盐水,虽然比之前清澈了一些,但依旧带着明显的黄色和悬浮物。
程知行没有停歇。
他换了一块干净的布,将初次过滤的盐水再次进行过滤。
如此反复了三次,直到滤出的盐水变得清澈透明,再也看不到明显的杂质为止。
柳潇潇脸上的讥讽稍稍收敛,带上了几分惊疑。
她虽然不懂原理,但能看到那盐水确实在变干净。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重结晶。
程知行将过滤好的清澈盐水重新倒回洗净的破锅中,将其架在还有余温的灶火上,利用灶膛里未熄灭的炭火保持一个较低的温度,让水分缓慢蒸发。
他不敢加热太快,因为没有温度计,无法精确控制,一旦温度过高,可能直接析出杂质或者得到粗大的、依旧可能含有苦味物质的晶体。
他需要的是缓慢蒸发,让纯净的氯化钠优先析出,形成细小均匀的晶体。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
夜色逐渐笼罩下来,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灶膛里微弱的红光映照着程知行专注的侧脸和林暖暖紧张的神情。
柳潇潇也不再出声,默默地看着那口仿佛承载着他们命运的铁锅。
锅里的盐水在低温下静静蒸发,水面缓缓下降。
渐渐地,在锅底和锅壁边缘,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闪烁着微光的白色晶体。
成了!
程知行心中一阵激动,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他继续耐心等待,直到锅底铺满了一层雪白的、细腻如沙的结晶,上方的母液也变得很少且浓缩。
他小心地将锅从灶上移开,用一块干净的布垫着,将锅中剩余的少量母液滗出(这些母液中可能含有镁、钙等导致苦涩的氯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