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打工女孩穿越认的干爹,豪横! 第82章 深夜秘召 帝侧智囊

文华殿的讲学刚结束半月,农桑寺的烛火已燃至三更。

灯花 “噼啪” 爆开,溅在陈则宏案头的《农书》修订稿上 ——

那是七皇子赵瑜昨日送来的,墨迹未干的 “土壤肥力测算表” 旁,还压着十二皇子赵玥画的月面山影草图,少年用朱砂勾勒的山形歪扭却鲜活,旁注 “此山若在长安,当比终南更高”。

忽闻院外传来轻叩竹门的声响,三长两短,清越如叩玉,与白日里内侍宣旨时的张扬截然不同。

陈则宏心头一动,这是御前近侍独有的秘密联络信号,寻常传旨太监绝不会知晓。

他吹熄案头烛火,摸黑走到门边,透过竹缝见月光下立着个熟悉身影 —— 正是半月前传旨的小黄门,怀中捧着描金食盒,帽檐压得极低。

“陈寺卿,陛下有请。”

小黄门声音压得只剩气音,掀开停在巷口的马车帘。

陈则宏目光扫过车辕,见紫檀木上刻着极小的 “御” 字暗纹,边缘还嵌着细如发丝的银丝,心下了然 ——

这是陛下深夜秘召的 “暗车”,自永乐朝起便用于召见心腹重臣,车辙比寻常宫车浅三分,行走时几无声息。

马车碾过长安街巷的青石板,灯笼被夜风掀得忽明忽暗,将两侧紧闭的店铺门扉映出斑驳影子。

车夫是个面生的壮汉,腰间悬着锦衣卫的腰牌,却始终一言不发,唯有马蹄声沉稳笃实,在寂静的夜色中敲出隐秘的节奏。

行至承天门时,守城侍卫见了车辕暗纹,连问都未问便抬手放行,那利落劲儿,显然早得了吩咐。

乾清宫西暖阁的灯火在夜色中如孤星闪烁,与远处宫苑的漆黑形成鲜明对比。

刚踏入阁门,浓郁的龙涎香便混着银骨炭的火气扑面而来,呛得人鼻尖微痒。

四面墙壁立着高大的紫檀书格,摆满了黄绫封皮的典籍,最上层的《圣训》《实录》函套泛着陈旧的光泽,想来是累朝留存的珍本。

皇帝身着月白暗纹常服,斜倚在铺着玄狐裘的软榻上,膝头盖着织金绒毯,案头摆着半副围棋残局,黑棋已被白棋围得只剩一角生机。

“坐。”

陛下抬手示意他在对面花梨木杌凳落座,指尖摩挲着一枚白玉棋子,指腹将棋子磨得温润发亮,

“文华殿讲的‘勾股布阵法’,瑾儿昨日在朝会上提了,兵部尚书那张老脸,白得像殿角的积雪。”

陈则宏连忙起身拱手,袍袖扫过案边的铜炉,惊起几点火星:“臣妄言新学,扰了朝堂秩序,还请陛下降罪。”

“朕不是要问罪。”

皇帝抬手按住他的胳膊,掌心带着暖炉的余温,

“经史子集里的道理,翰林院的老夫子能讲得比你好。今日召你,是要听些经史之外的话。”

他说着俯身掀开案下的鎏金锦盒,里面整齐摊着三份奏折,最上面的户部军费开支表边角已被揉得发皱,中间吏部的相府僚属名单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最底下那份土地兼并调查报告的封皮上,贴着 “密” 字朱印,墨迹深浓得像是渗了血。

“先生可知,前朝丞相如何能权倾朝野?”

皇帝突然发问,目光从棋盘上移开,锐利如鹰隼般锁住陈则宏,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陈则宏心头一凛,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袍角。

这是历代帝王最讳莫如深的 “制约相权” 之问,答得轻了显不出见识,答得重了又恐触怒龙颜,更怕被安上 “挑拨君臣” 的罪名。

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身后书格上的《明实录》函套,缓缓开口:

“前朝丞相专权,无非三弊。其一,掌票拟之权可垄断政令,百官奏折需经其过目,合意者才呈陛下,不合意便压下不发;其二,辖六部之职能安插亲信,尚书侍郎多是其门生故吏,朝堂之上竟成‘一言堂’;其三,控言路之口能堵塞忠言,言官稍有非议便遭贬谪,久而久之,无人再敢说真话。”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将手中白玉棋子落在棋盘上,恰好解了黑棋的困局: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拆解这三弊?”

“陛下可学‘分槽喂马’之法。”

陈则宏取过案头纸笔,笔尖蘸饱松烟墨,画出三道并行的横线,每道横线旁都注着小字,

“票拟之权可让内阁大学士轮流执掌,每月初一轮换,一人掌印,两人辅助,彼此监督制衡,避免一人独大;六部尚书任免需陛下亲批朱谕,丞相仅能举荐候选人,且每人每月举荐不得超过两人;再设‘通政司密奏’之制,允许四品以上官员用密折直呈陛下,奏折由御前侍卫直接送达,内阁不得拆阅。”

他顿了顿,想起万历朝张居正任首辅时的集权之弊,又补道,

“但需留缓冲之地,可先让三位大学士试行三月,若无异状再推行全国。不可如建文朝那般削权过急,逼得权臣狗急跳墙,恐生祸乱。”

“好一个‘力的相互作用’。”

皇帝抚掌轻笑,指节叩击案面发出清脆声响,将户部奏折推到他面前,

“你瞧瞧这摊子。九边军费每月需五十万两,宁夏、甘肃两镇刚报来冬衣短缺,催着要十万两赶制棉甲;太仓存银只剩一百五十万两,只够撑三月;可江南漕粮拖欠已达半年,苏州、松江两府的粮商竟联合起来抗缴。这财政与军事的天平,该如何平衡?”

烛火映照下,奏折末尾的朱批 “棘手” 二字格外醒目,笔锋间满是焦躁。

“臣有‘开源节流’两策。”

陈则宏指着军费表上 “驿站开支” 一项,那里用红笔圈出的 “三百万两” 格外刺眼,

“前朝驿站年耗银三百万两,大半被官员私用 —— 有的借驿站车马运送私货,有的带着家眷游山玩水,甚至还有人将驿站驿卒当作家仆使唤。可仿张居正‘考成法’定驿站新规,凭铜符定量供应车马,三品以上官员许用马车两辆,四品以下仅许用一辆,驿卒凭铜符登记,违规者罚俸三月,屡犯者革职查办。如此一来,一年至少能省五十万两。”

他又取过一张宣纸,迅速画出漕运路线图,从江南粮仓到京城太仓,每处码头都标着损耗比例,

“至于开源,可在江南设‘漕粮折银’试点,上等田每亩折银三钱,中等田二钱,下等田一钱,既省去运粮途中的损耗 —— 往年漕运损耗常达三成,折银后可省去大半 —— 又能加速银钱周转,填补军饷缺口。试点成功后,再逐步推广至全国。”

这话正戳中要害。

皇帝想起前日户部尚书在御书房哭诉的窘境,老臣伏在地上,连额头都磕出了红印,嘴里反复念叨 “实在没钱了”。

他指尖在奏折上重重一点,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破纸页:

“那土地兼并呢?河南巡抚昨日送来密折,说福王占田已达两万顷,还在继续强占民田,当地百姓流离失所,可百官谁也不敢吭声。”

此事最是敏感,建文朝削藩引发的靖难之役犹在眼前,福王又是太后最疼爱的弟弟,动他无疑是捅马蜂窝。

陈则宏没有直接应答,反而提起文华殿的沙盘,语气放缓了些:

“陛下还记得‘等距密植法’吗?麦苗过密则通风不畅,易生虫害;过疏则浪费土地,产量不高。土地亦然,过于集中在少数人手中,百姓无田可种,便会生出祸乱;过于分散,则不利于开垦耕种。”

他缓缓道来,目光诚恳,

“不可强夺藩王田地,那样会寒了宗室的心。可推‘限田均税’之策 —— 凡宗室、官员占田超千顷者,需将超额部分的十分之一充作‘荒田开垦费’,用于西北屯田;同时按新学算法重新清丈土地,组织钦天监与农桑寺官员联合核查,用‘步弓量田法’结合三角测量,连孔府祭田都要逐一丈量,让隐田无处藏身。如此,既不触动藩王根本,又能增加国库收入,还能安抚百姓。”

“就不怕重蹈张居正覆辙?”

皇帝追问,语气里藏着深深的担忧。

张居正当年推行一条鞭法,得罪了无数权贵,死后被抄家夺爵,连家人都受了牵连,这般结局,他怎会不忌惮。

“张居正之败,在于树敌过多,且凡事亲力亲为,没给百官留余地。”

陈则宏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

“陛下可让七皇子主理清丈土地,他修订农书时已熟悉田亩之术,且素来温和,不会得罪太多人;再让三皇子督查军饷节流,他刚关注军务,正想做出些成绩,定会尽心尽力。借皇子之力平衡朝臣势力,既显陛下无偏私,又能让新学之法落地生根。即便日后有非议,也只会落在皇子身上,陛下可居中调和,进退自如。”

窗外的梆子敲过四更,暖阁内的炭盆仍烧得炽热,将两人的影子投在书格上,忽大忽小。

皇帝拿起案角那幅月面山影草图,指尖轻轻划过少年稚嫩的笔迹,眼神柔和了许多:

“玥儿昨日拿着这图来见朕,说月亮上没有嫦娥桂树,只有丘陵沟壑,还说要造更厉害的望远镜,看看月亮上能不能种庄稼。”

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感慨,

“这天下的事,或许也该换个眼光看了。”

说着,他从腰间解下一枚雕着龙纹的玉佩,玉质温润,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玉,龙纹雕刻得栩栩如生,龙爪间还握着一颗圆珠,

“今后深夜若有召,见此佩无需通传,直接入宫即可。”

陈则宏双手接过玉佩,触手生温,连忙起身叩谢:“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他起身告退时,见陛下已重新落子棋局,白棋步步紧逼,黑棋却在绝境中渐渐稳住了阵脚。

晨光熹微中,马车穿行在宫墙之间,琉璃瓦在晨光中泛着淡金色。

陈则宏摩挲着怀中的龙纹玉佩,忽然明白 ——

文华殿的讲学是播撒种子,那些关于星图、地圆的知识,是让皇子们看到新世界的窗户;

而这深夜的秘谈,才是让种子生根的雨露,那些关于权力制衡、财军平衡的谋划,终将渗透进王朝的肌理。

回到农桑寺时,晨露又凝在了竹篱笆上,晶莹剔透,像是昨夜未干的月光。

案头的《农书》旁,不知何时多了张洒金纸条,上面是陛下亲书的 “稳则久,变则通” 六个字,墨迹未干,笔锋间既有沉稳,又藏着锐意,正如这悄然变革的世道。

最近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