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地龙脉的哀鸣,被淹没在呼啸的万古风雪之中,凡人无从听闻。
但在幽境之上存在的感知里,这无异于九根烧红的毒刺,狠狠扎进了巨人的血肉。
寒鸦塔外百里,风雪愈发狂暴,能见度不足三尺。
三十道与风雪几乎融为一体的幽影,正借着这恶劣天候的掩护,无声无息地潜行。
它们是顾玄以海量资源催谷而成的魔化獍,每一头都如同一座移动的死亡陷阱。
它们的额心,那枚由九窍道人以生命烙印的“衰神符纹”若隐若现,压制着它们体内即将沸腾的异脉真血。
镇魔殿内,顾玄端坐于万法池前,双眸紧闭。
他的心神却化作三十道无形的丝线,连接着每一头魔化獍,渊瞳的视界将八方要道的每一寸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忽然,他心神一动。
东南方向,一头魔化獍在绕过一处被冰雪覆盖的石林时,脚下积雪微微一沉。
下一瞬,一具通体覆盖着白霜的冰尸猛地从雪下破出,五指如爪,直取魔化獍的咽喉!
是霜瞳老祖布下的巡逻冰尸,最低级的警戒哨。
然而,那头魔化獍并未躲闪,甚至没有反击。
在冰尸利爪触及其皮肤的刹那,它额心的符纹骤然亮起,体内被压制到极限的异脉真血轰然引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如心跳的“噗”声。
一团暗红色的血雾,混杂着灰败的符文,瞬间炸开,如墨滴入水,迅速朝着四面八方浸染扩散。
血雾所过之处,疯狂肆虐的风雪竟诡异地一滞,仿佛被抽走了某种核心的动力。
方圆十里之内,原本充沛的冰属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晦暗、稀薄,凭空骤降三成!
就连远方寒鸦塔方向,那座维持着北境灵气循环的“冰魄归元阵”,其运转的光晕都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出现了一丝凝滞。
镇魔殿内,顾玄缓缓睁眼,面无波澜。
死了一头,却也测试出了“衰神煞域”的真实效果。
这短暂而致命的法则压制,正是他为圣境强者准备的镣铐。
他没有为损失感到可惜,只是将心神重新收拢,目光穿透重重空间,落在了那座孤零零耸立于冰原中心的寒鸦塔上。
一座展开的命书虚影,在他面前缓缓浮现,其上正是寒鸦塔的内部结构图。
七层塔身,如一座倒悬的剑冢。
一层到六层,每一层都用玄冰锁链悬挂着一具早已干枯风化的女巫残尸,她们是三百年前反抗霜瞳老祖统治的冰语巫族最后的族人。
唯有第七层塔顶,那最高之处,挂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一颗头颅。
一颗被秘法保存,眉心处尚有一点微弱灵光闪烁的头颅——正是末代冰语女巫最后残念的寄宿之所。
顾玄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塔底那漫长的台阶上。
一个瘦骨嶙峋的孩童身影,正裹着不合身的破烂皮袄,拿着一把比他还高的扫帚,沉默地清扫着台阶上永远扫不尽的积雪。
寒鸦塔奴·雪哑子。
他的舌头在幼时就被冻住,无法言语。
终年清扫塔阶,双手早已冻得青紫腐烂,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地,瞬间便凝成一颗颗暗红色的血冰。
顾玄凝视了他很久,久到殿内的魔气都仿佛静止了。
忽然,他眉头微蹙。
那孩子扫雪的动作,看似麻木而机械,但每一次扫帚的起落、每一次脚步的移动,竟隐隐构成了一种奇异的韵律。
那韵律,与镇魔殿内代表着时间流速的镇魔钟鸣,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共鸣!
“【幽境视界】,开。”
顾玄心念一动,瞳孔深处的世界瞬间褪色。
风雪、高塔、冰原尽数化为灰白剪影。
唯有那瘦弱的雪哑子身上,一缕比蛛丝还要纤细的金色丝线,从他灵魂深处延伸出来,烙印着一道几乎快要消散的“饲主契约”残痕!
这孩子……竟是三百年前,某位与初代顾昭同时代的镇魔殿觉醒者的血脉后裔!
他的先祖陨落,他则被霜瞳老祖强行抹去记忆,改造成了永世不得超生的守塔奴仆。
更让顾玄心神一震的是,在幽境视界下,他看清了那孩子每一次清扫时,指尖不经意触碰塔基石砖的动作。
每当他那渗着血冰的指尖划过特定的石砖,石砖的内壁上,就会浮现出一行由鲜血写就、一闪而逝的古老巫文。
“信它,但别信它说的。”
是冰语女巫在被斩下头颅前,耗尽最后生命力留给后人的血脉讯息!
“它”,指的无疑是镇魔殿。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划破了顾玄心中的迷雾。
相信镇魔殿的力量,但不要相信它所呈现的一切表象和引导。
这与他刚刚发现自己是“替代品”的真相,不谋而合!
顾玄沉默了片刻,他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块从南荒幽都禁地带回的“石像少女之血晶”,毫不犹豫地投入万法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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