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殿内,万籁俱寂。
那座微型神国投影静静悬浮,散发着亘古的死寂,仿佛一座宇宙的墓碑。
顾玄盘膝坐在神国之前,双目紧闭,但他的识海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那段从归无衣残魂中剥离出的记忆,如同一根毒刺,死死扎在他神魂最深处,反复回放。
月色如血,孤坟般的石碑,以及那个跪在碑前,孤绝而又决然的身影。
夜曦。
她伸出纤纤玉指,逼出殷红的本命精血,在冰冷的石碑上,一笔一划,艰难地刻下“顾玄”二字。
那神情,混合着无尽的疲惫、无法言说的决绝,以及一丝被藏得极深、几乎微不可察的……温柔。
“这一次……换我来养你。”
这句轻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咔嚓。”
顾玄紧握的双拳发出骨节错位的脆响,锋利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可这痛,却压不住心底涌起的那股陌生而悚人的情绪。
不是愤怒,不是被算计的暴怒。
是恐惧。
一种源自骨髓,让他浑身冰冷的恐惧。
他从尸山血海中爬出,在黑暗森林里与诡物搏命,他早已习惯了背叛、杀戮与孤身一人的冰冷。
他无惧任何强大的敌人,不怕任何阴险的算计,因为那一切都在他可以理解、可以摧毁的范畴之内。
可夜曦的行为,超出了他的认知。
那不是交易,不是利用,而是一种他无法偿还、也不愿接受的“赠予”。
一种甘愿违背天道,背弃血脉,只为替他续命的疯狂。
这是一种比任何锁链都更沉重的枷锁!
“幽冥,”他声音沙哑,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低声开口,“她说的‘养’,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了某种禁忌。
连一向活跃的幽冥鼎灵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殿内只剩下顾玄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一道苍老而晦涩的意念才缓缓传来,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饲主……也会被反饲。”
一句话,如同惊雷,让顾玄骤然睁眼!
他眼中的迷茫与恐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燃尽一切的疯狂与冰寒!
饲主?反饲?
好一个夜曦!好一个“换我来养你”!
他不需要被任何人“饲养”!他的命,只能由他自己掌控!
“嗡——!”
顾玄左手背上,那枚代表第九权限的“渊瞳”烙印猛然睁开,一道幽光直射入归无衣那被镇压的残魂之中。
【命书感知】能力,催动到极致!
既然归无衣是“刻碑使者”,那他就是追溯这背后因果的最佳路标!
以归无衣的残魂为引,镇魔殿的力量反向追溯,刹那间,无数被“归命笔”标记过的人的命运轨迹,如同一张张破碎的星图,在顾玄的识海中轰然展开!
他很快发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
那些接受了“归命”,在石碑前被剥夺生命的人,他们的气运轨迹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利刃齐齐斩断,干净利落,再无后续。
而那些中途反悔,拒绝“解脱”的人,他们的命运轨迹却变得无比扭曲,虽然逃过了一时,但无一例外,都在三日之内暴毙!
他们的死状,与被归无-衣刻碑而死截然不同。
他们并非寿元耗尽,而是像被某种看不见的存在隔空吸食,精、气、神、乃至魂魄都被抽干,化作一具具空洞的皮囊!
更让他瞳孔猛缩的是,在这些惨死之人的命书轨迹末尾,都浮现出了一串完全相同的、扭曲而古老的巫咒符文!
那符文散发出的气息,与镇魔殿内那枚新获得的、指向月隐谷的至宝光点,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果然是月隐谷!果然是夜曦!
“獍五号!”顾玄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一道黑影瞬间自殿堂阴影中分离而出,单膝跪地。
正是第三批改造的战仆中,最为迅捷、也最擅长雷法侦查的獍五号。
“主人!”
“率领你的族群,即刻潜入月隐谷外围,”顾玄的命令不带丝毫感情,“封锁一切路径,记录所有出入者的气息。在我抵达之前,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来!”
“遵命!”
獍五号领命,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派遣了先头部队,顾玄并未停歇。
他一步踏出,身影已出现在殿内那座新开辟的“万法池”边缘。
池水幽深,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某个古老的深渊。
池底,无数古老的铭文若隐若现,正是镇魔殿吞噬无数妖魔诡物后,自行演化出的万法之源。
他伸出右手,并指如刀,在左手手腕上狠狠一划!
殷红的鲜血顿时涌出,滴入池水之中。
“血祭回溯阵,启!”
以自身精血为引,顾玄激活了池底一道最为古老晦涩的阵法。
此阵源自某个被炼化的上古巫灵记忆,可以自身血脉为坐标,短暂重现特定地点发生的、与自己有强烈因果关联的过往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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