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是印度半岛的冷季,也是果阿一年中最凉爽的季节,然而喜欢游荡的野牛群晨昏才从密林深处出来觅食,因为白天依旧炎热。
岛城的天际线每日都有少许变动,教堂在变矮,平地在起高楼,环岛周边,以及内陆大小五十多个河口、港口,人流密织,重现繁华。
滔滔汨汨的曼多维河上,货运船往来穿梭,远洋帆船乘风驶入阿拉伯海,带走的除了东方奢侈品,当然还有封港数月的各种惊奇见闻。
战事已毕,老茅交出帅印,前往岛城旧督府主政,不过治权要还给萨达西瓦,仅保留港口驻军,用来换取对维查耶纳枷尔的贸易垄断。
当然,大明东印海贸公司要垄断的市场,是维查耶纳枷尔鼎盛期的疆域,整个南方半岛。
交接窗口期,不但岛城在大兴土木,内陆也一样,到处都是繁忙的工地。
河东帅营旁的指西司大楼正在紧张施工,喧嚣噪音灌耳,张昊这会儿火气很大。
“通知没发下去还是咋滴,老卒也得通过监察处考核,管你是谁,每季度都要考,下一个!”
豁牙慌忙捂住甩他脸上的申报正军名单,灰溜溜告辞,下楼出院,对面营房檐下坐的一群人嚷嚷着围上来。
“小严,老爷怎么说?”
“你小子给谁摆脸色呢?到底问了没!”
“知孝君,主上怎么说?”
“通知上不都有吗,妈的,有胆子自己去问,放手!我得赶紧回去,忙着呢!”
豁牙推开众人,带上随从骂骂咧咧出营。
“没看见严知孝拿着申报名单么,他的人都没指望,我等何苦跑去挨骂。”
一个大队长让跟班去牵马,拍屁股走了。
“松江老兵都要考试,咱们更躲不过,诸位、我那边忙滴很,咱改日再聚。”
“谁不忙啊,走了走了。”
接着又有人离开,还有几个不甘心的,去值房纠缠当班的符保,磨蹭着不肯走。
小岛右兵卫也没走,昨日下了通告,军部大改制,正军五年兵役,退休后衣食无忧,恩荫妻儿,这是好事,可他手下全是外籍,考核条例上没有单列,不问个清楚,他没法安抚部众。
符保被喷得挂不住面子,觑空上楼把情况说了,得了许可,放黎兵头目黄贯群进院。
“嘿嘿嘿,老爷,不怪符保,是我们逼他的。”
黄贯群上楼进屋,厚着脸皮行礼解释。
张昊放下笔,揉着酸涩的眼睛说:
“通知上既然不提兵种,就是为了一视同仁,又不是考状元,你们有甚担心的。”
“老爷,监察处盯着我们不放,天天有人受罚,我手下那些儿郎如何能过关嘛。”
黄贯群呲着被槟榔染红的大板牙卖惨。
张昊正事都忙不过来,哪有工夫和他扯淡,这厮是黄有有二哥,没啥能耐,最爱吹嘘自家妹子和他关系怎么好,不分场合,能把他气死。
“想转正就得管住裤裆,通过考核,否则只有做辅兵和回国两途,来人,把这厮赶走!”
候在值房的安生见黄贯群嬉皮笑脸被赶出来,接过洪耀瑞手里挎包,疾步上了小楼。
“老爷,穆尔阿什家族的船队走了,属下见葡人拖家带口都在逃,港口巡检没有阻拦。”
“去留随便他们,走了省心。”
张昊翻看递来的报告,笑道:
“这个穆尔阿什家族的实力当真不容小觑,独吞鲸须不说,香皂也包圆了,书籍他怎么说?”
安生回禀:
“他没有推脱作难,据说君士坦丁堡大学院八个,小学校十四个,都归礼拜寺管,寺庙还管辖府库、浴场、医院之类,煞是奇怪。
奥斯曼学校开设许多课程,神学、法学、论题、几何、占星、医药、造船、铸炮等,各类肤色学生众多,老爷要的书籍不难弄到。”
“那就好,公司成立一个办公室,专门搜罗诸国文字图画资料。”
“还有,那些阿拉伯商人求购货物,出价比穆尔阿什家族高,属下不好取舍。”
“千金市马骨,不能寒了穆尔阿什这些人的心,眼下是卖方市场,货不愁卖,除非他们遵守咱的规矩,能弄来紧缺物资,否则就晾着他们。”
“属下明白了,葡夷大宗贸易大致捋出头绪,此事牵涉机密,报告送到了战情处。
进过初步核算,欧洲所需香料大部分来自葡国,南洋几乎是葡国财政的主要来源。
印度半岛的生产与贩卖依然由国王把持,葡夷只不过是向国王采购商品的商人集团。
莫卧儿皇帝的使者在第乌,要去奥斯曼采买火器,应对乌兹和波斯对西北边境的威胁。
其实沿海城邦的苏丹都利用本地特产,与葡人交换火器,企图藉此强化自己的军力。
葡夷每年从半岛诸邦买进四十艘货船的纺织品,输送到东南亚、中东、非洲海岸。
不提葡夷的高额海关税收,葡王私人每年从东方获取六十万杜卡特金币纯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