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叫嚣砸场子,四面房屋里一下子涌出来不少瓜众,在廊下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听说双刀镇三山鲁堡主六月过来,败给老冤家快腿祁镖头,这位女公子又是啥来路?”
这是个好奇的。
“你懂个屁,和尚、道士、女人、孩子,江湖四大忌,眼前就占了俩,没有三两三,谁敢上梁山?你品,你细品!”
这位看来是个老油条。
镖局伙计一溜小跑去后面报信。
那年轻书生冷冷地看着恶客进了过庭,转身抱手给客户们致歉,开口先自嘲,又与接腔打趣的老相熟开句玩笑,引得廊下众人哈哈大笑。
二进院落种有两棵森郁柏树,厅堂轩朗气派,两边套着跨院,一个赤膊汉子大步从西边月门出来,打量院中三人,面色不善喝问:
“三位要砸场子?”
张昊点头:
“然也。”
“跟我来!”
大汉扭头就走。
三人跟进月门,顺着夹道拐进一个角门,入内是阔大的演武场。
场中尽是习武汉,练拳械的、练马术的、练射箭的,足有二百余,奔腾叱咤声不绝于耳。
“真是个好所在!”
幺娘瞬间精神焕发。
张昊感慨道:
“都是银子啊。”
先前报信的伙计跟着两位教习,从西北角箭棚那边过来,那赤膊汉子朝其中一人拱手道:
“李教习,就是这几人。”
李教习四十来岁,面相普通,身材矮壮,网巾灰袍布履,嘿然打量三人。
“就你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幺娘把袍子下摆掖腰里,起了一个三体式,她看出来这个李教习有些能耐,武艺练到一定程度,行走坐卧都会露出端倪。
李教习盯着幺娘起手式,波澜不兴的气度瞬间变了,眼中精光绽露,沉声道:
“去拿状子来!”
“废什么话!”
幺娘垫步一拳击去。
李教习侧身占中,双手交错,一手擒化,一手击打。
幺娘拿拳做枪,不用巧劲,右臂回扫,一个挒劲打出。
两个人劲力相交,李教习随即就撤步。
幺娘连环崩拳抢上,心说这人是个滑头,还没沾上就溜了。
事关镖局脸面,李教习连退两步,不敢再退,近身擒打功夫使出,二人铁桥硬马斗在一处。
旁边人腾开场地,闻讯的镖师纷纷跑来观战。
张昊见李教习几个回合下来,开始转圈游斗,明显处在下风,跑去场边提石锁、举石担。
百十斤的石担他能上肩,可惜举不上去,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又试举两次,憋得爆血管,依旧失败,心说力量训练还要加强,否则公主抱耍不起。
老李在云楼工地,听到侄子文昭叫他,从楼上下来。
“五伯,来个砸场子的,我爹打不过!”
老李吃了一惊,几个大镖头出门在外,李兆丰不敌,来者定是硬茬子,匆忙赶去演武场。
他离老远就看见张昊在射箭,瞬间松了口气。
“少爷怎么来了?”
“赶春闱。”
老李喜出望外,进京赶考自然是中举了。
“小的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同喜、同喜。”
张昊笑嘻嘻打量老李,精神头很好,就是瘦了些。
老李瞧见人群中的幺娘,有些惊讶。
“与她打斗的是我本家兄弟兆丰,这位崔姑娘的的武艺了不得,之前倒是小看她了。”
“我师父点拨了她几句,你和她试试手。”
场中二人仍在打斗,你来我往,好像在玩。
练家子分高下,手无三声,棍无两响,决生死与猛兽捕食同理,从不存在大战三百回合。
李教习被幺娘接连放出丈外,又拉不下脸认输,只能游斗,等待救兵。
一圈人都看出来了,那女人发放用的是长劲,不伤人,却侮辱人,李教习不是人家对手。
“兆丰退下,自己人!”
众人纷纷闪开道路,老李把腰里掖的烟袋锅递给侄儿,脱了棉袄进场,夸赞道:
“崔姑娘,这才多久不见,你这武艺长进可不小,我来讨教两招。”
“女公子的劲路冷脆霸道,惭愧,我不是对手。”
李兆丰喘吁吁闪开一边,袍服后背都汗透了。
幺娘道声承让,对老李道:
“我可要用全力了,廖庄头说你的劲道滑不留手。”
老李笑了笑,左脚在前,横着一斜,右脚在后,拉了个跨虎式抬左手。
幺娘迈步向前,一搭手,顿觉身形受到牵引,脚下不稳,心说这就是张昊吹嘘的内劲?
她绕步化解这股无形劲道,斗志不减反增,手上童子拜佛一炉香,脚下喜雀蹬枝沿边走。
二人粘连黏随,乍离还合,忽快忽慢,时而像穿花舞蝶,时而像慢腾腾的老牛抵架。
幺娘气息跟不上,身法渐渐散乱,忽然噔噔噔自个儿跳了出去。
“你是不是发觉我左边气脉不畅了?再来!”
幺娘抹抹汗,搭上手摸劲用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狸猫似的又扑上去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