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将那片涮好的羊肉蘸了蘸酱,送入口中,神情自若。
陈友德、李叶等人端着酒杯,想敬酒,又不敢轻易开口,筷子在桌上摆弄着,心思却全不在眼前的佳肴上。
李文博,仗着自己是书院学生,胆子大了几分。
他站起身,亲自给夏侯玄倒满一杯梦露醉,恭敬地问道:“王爷,我李家凑了些人,上千人左右,成立李家工程队。不知……不知南境三州的工程,我李家能承包几条村路?”
陈友德也连忙附和道:“是啊王爷!我陈家也一样,不知能分到多少工程?”
一旁的绸缎富商王千布,也急切地看着夏侯玄:“王爷,我也刚成立王家工程队,独工头说先承包一些村路练练手,不敢奢求主干道!”
夏侯玄端起酒杯,扫了一圈,质问道:“诸位,先别想着能承包多少村路。”
“张家主,本王问你,你张家的工程队,招了多少人了?”
张本一愣,站起身,有些尴尬地回道:“回……回王爷,这个……这不是天冷雪大,还在……还在招募中……”
夏侯玄又看向陈友德:“陈老爷,你呢?”
陈友德的老脸一红,支吾道:“王爷,我陈家……也就上千来号人,都是府上的家丁护院凑的数。”
“云阳孙家,孙家主,你孙家的工程队招了多少人?”
被点到名的孙家主站起身,尴尬道:“王爷,这……这大冬天的,天寒地冻,百姓们都在家烤火,谁愿意出门啊?这人……实在是难招。”
绸缎商王千布连忙附和道:“是啊,王爷,这冰天雪地的,谁乐意挪窝啊!”
夏侯玄将酒杯放下,黑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骂道:“你们一个个,都给本王动动脑子!动动脑子行不行!”
“什么叫招募不到百姓?什么叫天冷不好招人?难道要等开春冰雪融化,你们才慢悠悠地开始招募百姓?”
“你们自己看看!”
他用筷子朝独眼龙那桌指了指。
“独眼工程队、白山工程队、双头工程队,人家的大部队,一开春就出发!”
“等你们开春把人招齐,人家第一期工程款都拿到手了!”
“你们还在府邸喝热酒,吃火锅,抱怨人难招!这路,你们还修不修了?这钱,你们还赚不赚了?”
一番话,说得陈友德、张本等人面红耳赤。
他们只看到承包工程的利润,却忘了最关键的一环——人。没有足够的人手,一切都是空谈。
张本急了,也顾不上礼数,求助道:“王爷,是……是我们糊涂!还请王爷给我们指条明路啊!”
陈友德也急得站了起来,躬身道:“王爷息怒!我等愚钝,我等愚钝啊!还请王爷给我们出出主意!”
夏侯玄看着他们急得上火的模样,拿起筷子,忽悠道:“青州府登记在册的青壮年有多少?少说也有百万吧?之前加入工程队的,满打满算不过三十来万。剩下那么多人呢?”
“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冬天!一年里最难熬的时候!”
“你们不会挨家挨户去问问?去村里瞧瞧。”
“谁家的米缸见底了?谁家没炭火过冬了?谁家孩子冷得直哆嗦了?谁家病人没钱抓药?”
“送粮,送衣,送木炭,送药上门!告诉他们,只要加入工程队,立刻就能领到安家费,开春后干活还有工钱拿,管吃。”
“这点事,还用本王教你们?论起收买人心,你们不是最擅长?”
对啊!我们怎么就没想到!
“啪!”
陈友德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哎呀!王爷一语惊醒梦中人!是我们愚钝,是我们愚钝啊!”
王千布连连点头道:“谢王爷指点!谢王爷指点!我这就传信回去,让我们家那小子立刻去办!”
他们明白,这招工,哪需要等到开春。这严酷的寒冬,正是最好的时机!
………
北州城,街道积雪深厚。
表彰大会在下午时分结束,喧闹宴会厅渐渐安静下来。
获得奖赏的工人们,三五成群,吃饱喝足,带着各自的奖品,踏上回家的路。
孟家沟。
当孟石头抱着那个晶莹剔透的“锤子”奖杯,背着布匹和粮食,出现在村口,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石头回来了!领赏回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还在屋里烤火的村民们,呼啦啦全涌出来,把孟石头围得水泄不通。
“石头,快给俺看看!这就是王爷赏的宝贝?”一个邻居伸长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圆。
孟石头咧着嘴,小心翼翼地把奖杯举起来,在冬日苍白的光线下,奖杯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好看!真他娘的好看!”
“石头,你这下可光宗耀祖了!”
“乖乖!这是琉璃吧!这么大一块!”
孟石头的母亲挤出人群,看着儿子举起的奖杯,激动的眼圈泛红,她拉着他的手,一遍遍地念叨:“好,好,好!我儿有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