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衿累不累?要不要回房去歇一会儿?这里有爸爸妈妈守着就行。”
从小,衿衿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尤其是自从三哥哥回来后,她就跟黎建隳形影不离。
两人之间仿佛有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默契。
正因如此,夫妻俩从不曾阻止她靠近病房。
哪怕深更半夜,只要她说要陪三哥哥,他们都会默许。
“不要!”
小衿衿果断地摇摇头,两只小手在地上一撑,往前蹭了两步。
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毫不犹豫地一把攥住了黎建隳宽大的手掌。
许珍珍和黎立轩望着她那张小脸,心里猛地一酸。
他们不再催她离开,也不再试图拉她走。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点头,随后各自坐下。
等那个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睛。
……
客厅里,灯光偏冷。
黎斓微站在老夫人和黎老爷面前。
“三哥不是被神救了。他是……死了。”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是神,住进了他的身体里。就在他心跳停止、魂魄离体的那一刻,有某种存在降临了,替他扛下了灾劫,接管了他的躯壳。”
黎老爷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缩。
“你说什么?!”
老夫人也瞬间睁大了眼睛。
“你……你咋知道的?!”
两人异口同声,语气中满是震惊。
黎卿辰也转过头。
黎斓微喉咙发紧,手心全是汗。
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
因为这事,牵扯到七年前。
他亲妈因为私心,捅出的那场大祸……
那时黎家正值鼎盛,老爷子对小孙子黎建隳宠爱有加,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而他的母亲朱丽月,素来心高气傲。
眼看宠爱都被那个年幼的孩子夺走,心中不甘,动了歪心思。
那一次,她暗中请人施术,本想让黎建隳吃点苦头。
谁料事情完全失控,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当年,我妈看不惯阿郢得爷爷看重,偷偷请了个道士给他下了狠咒。”
黎斓微声音低哑。
“她觉得阿郢不过是个孩子,凭什么事事压我们一头?凭什么所有好处都归他?她一时昏了头,才找了外面一个据说懂邪术的游方道士……”
“打那以后,阿郢就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夜夜惊叫,整晚梦魇。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小孩受了惊吓。
后来请了无数名医,查遍经脉五脏,却查不出半点病因。
黎建隳白天依旧聪慧伶俐,读书过目不忘。
可一旦入夜,便如坠深渊,痛苦不堪。
这状况整整持续了七年。
“可那道士当场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仆人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报给老爷。
黎家连夜封锁消息,将尸体悄悄掩埋。
可那道士临死前的模样太过诡异。
多年过去,仍有人偷偷议论,说是遭了反噬,触了天怒。
“临死前,他嘟囔了一句怪话。”
当时屋里只剩几个贴身嬷嬷在场。
她们听得并不真切,只依稀捕捉到几个断断续续的词句。
但真正让人寒毛倒竖的,是黎斓微亲自凑近听清的那一句。
“他说啥?”
黎老夫人身子前倾,声音发颤。
作为黎家最年长的长辈,她一生信奉祖训与天命,对这类神鬼之事格外敏感。
黎建隳是她最疼爱的孙儿,也是黎家未来的希望。
这事关黎建隳的命根子,她怎能不慌?
黎斓微见爷爷没拦他,才小声接着说。
“阿爷……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的,可这些年来,阿郢的状况越来越严重,我……我觉得有些事,不该再瞒着了。”
“他说,阿郢是天煞转世,人下的咒,压不住天定的劫。”
黎老夫人倒吸一口冷气。
“放屁!”
黎老爷猛地拍桌,腾地站起。
“砰”的一声巨响,红木雕花的桌案被他一掌拍得震颤不已。
“你妈当年干的蠢事,我都没跟你算账,只让她在祠堂跪几天!现在你倒好,连你也酸他,说这种丧良心的话!”
在他看来,朱丽月那点手段不过妇人之争,根本不值一提。
黎建隳是他一手带大的。
聪明孝顺,德行兼备。
怎可能是什么煞星降世?
这话传出去,不仅辱没了孙儿的清白,更是动摇家族威信!
黎斓微早料到会挨骂,委屈地摊手。
“阿爷,我真没嫉妒他。”
“您也知道,我从小跟阿郢一块长大,他病成这样,我心里也难受。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推卸责任,而是……而是我觉得,有些事,我们一直想错了方向。”
“阿爷,您还记得小衿衿第一次见阿郢时说的话吗?”
那是三年前的春天,小衿衿才五岁,扎着两个羊角辫,被母亲领着来黎家做客。
那天黎建隳正在花园里练字,穿一袭月白色长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