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初秋总带着点黏腻的暖意,大板巷的青石板路被清晨的露水浸得发亮。江恋棠背着帆布包,手里攥着半张刚从报箱取的《金陵晚报》——头版角落印着她昨天画的“老巷早餐摊”插画,李记锅贴店的油斑、张婶豆浆桶的缺口,在油墨里泛着淡淡的暖意。帆布包里的沙枣木笔杆硌着腰侧,那是老周送她的转正礼物,笔杆上刻着极小的“匠心”二字,是马大爷特意托人雕的。
还有十分钟到报社,她拐进巷口的李记锅贴店,想带两笼锅贴给插画部的同事当早餐。排队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报纸边缘,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沈亦舟学长。
第一次见沈亦舟,是去年“非遗手作进校园”的活动上。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背着黑色相机包,蹲在苗寨孩子中间,镜头对准阿依教苏绣的手。当时恋棠的画具袋不小心被风吹倒,马克笔滚了一地,是他弯腰帮她捡,指尖碰到她那支沙枣木笔时,笑着说:“这笔杆纹路真特别,是东乡族的沙枣木吧?我之前去那边拍过沙枣林,树干的年轮里都像藏着故事。”
后来活动结束,恋棠想找他要微信,却看见他被一群学生围着问摄影技巧,等她鼓起勇气挤过去,他已经背着相机走了。再后来,她在报社的“城市记忆”特刊上看到他拍的照片——沙枣林的晨雾、苗寨的绣架、老巷的青石板,配文里写着“手作的温度,藏在每一个被忽略的细节里”,和她插画里的理念不谋而合。
“小姑娘,两笼锅贴好了!要辣油不?”李记师傅的声音把恋棠拉回现实。她接过油纸袋,指尖刚碰到袋口的热度,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麻烦让一下,我也要两笼锅贴,少辣。”
这声音……恋棠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手里的油纸袋差点滑掉。她慢慢转过身,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沈亦舟穿着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还是那只黑色相机包,斜挎在肩上,相机镜头上挂着的小挂坠晃了晃,是一枚小小的沙枣核。
“江恋棠?”沈亦舟先认出了她,眼神里带着惊喜,“你也喜欢这家的锅贴?”
恋棠感觉脸颊发烫,捏着油纸袋的手指发白,连话都说不利索:“沈、沈学长?你怎么在这里?”她明明在心里练习过无数次打招呼的样子,可真见到人,还是紧张得像第一次交插画初稿。
“我在附近的老巷拍照片,”沈亦舟晃了晃手里的相机,“报社的‘城市老巷’专栏约了我的稿,正好路过这里,听说李记的锅贴是南京老字号,就来试试。”他的目光落在恋棠手里的报纸上,眼睛亮了亮,“这是你画的?‘老巷早餐摊’?我昨天看报纸时还想,这插画师肯定很懂老巷的细节,没想到是你。”
恋棠的心跳更快了,连忙把报纸往身后藏了藏,又觉得不妥,重新递到他面前:“是、是我画的,还有很多不足……学长你觉得哪里不好,我可以改。”
“很好啊,”沈亦舟接过报纸,指尖划过画里的李记锅贴店,“你看这油斑的颜色,不是纯黑,是带点赭石的黄,就像刚溅上去的样子;还有张婶的豆浆桶,缺口处的光泽,一看就是常年用的老物件——这些细节,不是随便观察就能画出来的,你肯定跑了很多次现场吧?”
恋棠点点头,眼眶突然有点热。之前林主编夸她,同事们帮她,她都没这么激动,可沈亦舟的话,像戳中了她心里最软的地方——他懂她画里的“较真”,懂她跑现场的辛苦,懂那些不显眼却重要的细节。
“我之前在‘非遗手作’特刊上,看到你拍的沙枣林照片,”恋棠鼓起勇气说,“你写的配文,我记在小本子里了——‘手作的温度,藏在每一个被忽略的细节里’,我画插画时,总想起这句话。”
沈亦舟笑了,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我也记得你的沙枣木插画,当时就觉得,能把沙枣年轮画得这么细的人,肯定对天然材料很上心。后来在报社的插画专栏里看到你的名字,还特意跟编辑打听了一下,知道你在插画部实习,没想到今天能遇到。”
两人站在锅贴店门口聊了起来,巷子里的阳光慢慢爬高,照在沈亦舟的相机包上,沙枣核挂坠泛着淡棕色的光。恋棠说起跑现场的趣事——在老书店蹲了一天看老板包书,在秦淮河夜航时被蚊子咬了十几个包,在苗寨学绣蝴蝶纹扎破了手指;沈亦舟则讲他拍照片的经历——在东乡族村寨等沙枣林的晨雾等了三天,在老巷拍早餐摊被张婶塞了一碗热豆浆,在非遗工坊被马大爷拉着刻沙枣木摆件。
“原来你也认识马大爷!”恋棠惊喜地说,“他最近还在刻‘沙枣林全景’摆件,说要送给报社当纪念呢。”
“我上周还去看他了,”沈亦舟说,“他给我看了那个摆件,刻得特别细,连每棵沙枣树上的青果都分了大小——对了,他还提到你,说你画的沙枣木插画,让更多人知道了沙枣林的故事,他特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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