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死一般的寂静,唯有众人粗重或屏住的呼吸声,还有火把燃烧时油脂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
方才那一声“叮铃”的脆响,如同冰针扎进紧绷的鼓面,余震未消。洞口方向传来的那股冰冷锐利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探针,悬停在石室的空气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牢牢锁定了深处。
龙文握紧龙吟剑的剑柄,那冰凉坚实的触感自掌心传来,稍稍压住了血脉深处被惊扰而起的隐隐悸动。他缓缓吸了口气,目光穿透石室门口弥漫的黑暗,仿佛要撕开那厚重藤蔓的遮蔽,看清外面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个时候有人来访,”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低沉平稳,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到每个人耳中,“我们的这位‘客人’,不知是敌是友?”
索云菲指尖的金芒吞吐不定,锐气逼人。苏青绫紧握着金色长鞭,鞭梢如同活物般微微颤动。冯天豪半截长剑已然出鞘,寒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杀气内蕴。
孙思成和陈一掌这两位经验丰富的老者,眼神锐利如鹰,身体微微绷紧,做好了随时应对任何变故的准备。阿青和小六子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指关节捏得发白,两把大刀紧握在身前,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那冰冷的审视气息依旧牢牢盘踞在洞口方向,没有丝毫退去的意思,也并未流露出明显的敌意或杀机,只是带着一种冷硬的、等待回应的固执。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点点流逝,洞内火把的光焰摇曳,将众人警惕的身影投在嶙峋的石壁上,晃动如同鬼魅。
“哼!”陈一掌突然发出一声极低的冷哼,打破了僵局。他那张平日里总带着几分阴郁和漠然的脸,此刻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精光,仿佛捕捉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这气息……冰冷孤傲,却又隐隐带着一丝……陈一掌心头猛地一跳!
他动作快如鬼魅,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的壁虎,贴着光滑潮湿的石壁,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地朝洞口方向滑去。他的锁魂链不知何时已悄然握在手中,黝黑的链身缠绕在臂膀上,透出丝丝缕缕的寒意。
众人一惊,目光瞬间聚焦在他消失的洞口方向。索云菲指尖金芒暴涨,身体微倾,随时准备扑出接应。
陈一掌的身影眨眼间便没入了洞口垂挂的浓密藤蔓之后。外面传来极轻微的衣袂摩擦声,随即是短暂的、令人屏息的死寂。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陈一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愕和一丝难以置信,从藤蔓外清晰地传了进来:
“是你?!”
这声音打破了洞内的紧绷。龙文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索云菲与苏青绫交换了一个眼神,指尖和鞭梢上凝聚的锐气稍稍收敛。冯天豪按在剑柄上的手并未松开,但紧绷的肩膀略微放松了一点。
“陈施主,别来无恙?”一个清朗平和,如同山涧流水般的苍老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一丝笑意,那先前冰冷孤傲的气息如潮水般瞬间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紫云道长?!”陈一掌的声音带着更大的震动,“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无量寿福,”那清朗的声音带着点戏谑的笑意,“老道正准备到这清修的老地方练练功,不成想竟被人捷足先登了。倒是陈施主,你为何会在此处?还有这洞中气息驳杂,人数不少啊?”声音温和,却带着洞察的意味。
洞内众人听得真切,那声“紫云道长”入耳,孙思成率先“咦”了一声,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龙文眼中精光一闪,紧握剑柄的手终于缓缓松开。苏青绫手腕一抖,金色长鞭灵蛇般收回缠绕在臂上。冯天豪更是“锵”的一声将长剑完全归入鞘中,咧了咧嘴,显然也听过这位道长的名头。
“说来话长……”陈一掌的声音透着一股复杂,“道长,此地不便详谈,还请进洞一叙。”他顿了顿,语气笃定地补充道,“洞中皆是同道,亦是道长故识之后。”
“哦?”紫云道长的声音透出几分真切的意外,“故识之后?那老道倒要叨扰了。”说着,抬步入洞。
洞中众人看到,一位老者,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他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青灰色道袍,浆洗得干干净净,不见丝毫尘埃。老者须发皆白,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皱纹如同古松的树皮,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清澈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他手中随意地提着一柄拂尘,银白的尘尾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正是刚才那声“叮铃”脆响的来源——拂尘柄上系着一个小小的、古旧的黄铜铃铛。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静无为又隐含玄妙的气息,随着他的踏入,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瞬间冲散了洞中残留的紧张和方才那股冰冷的审视感。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株扎根于山崖的古松,历经风霜,却自有其沉凝悠远的气度。
陈一掌紧随其后,重新踏入石室,对着众人,尤其是龙文,微微点头示意来人身份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