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方激起的漫天烟尘在狂风的裹挟下,如同浑浊的黄龙,依旧在低洼的林地上空翻滚、弥漫,遮蔽了天光,也模糊了视线。脚下的地面似乎还在微微颤抖,残留着方才那地动山摇的恐怖余威。
龙文动作迅捷,双手如同铁钳,抓住卡住小六子大腿的粗壮断木,低喝一声,腰背发力。那沉重的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终于被挪开足够大的缝隙。他探身进去,一把抓住小六子满是泥污的手臂:“出来!”
小六子痛得龇牙咧嘴,一条腿软软地拖在地上,显然是受了重创。龙文半扶半抱,将他从那个死亡陷阱里拖了出来。苏青绫立刻上前,用未受伤的左臂帮忙搀扶,阿兰也赶紧跑过来,急切地想帮忙。
“嘶……疼死我了,多谢龙大人!”小六子额上冷汗涔涔,嘴唇都白了,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少年人的不服气,“娘的,差点被几根烂木头给交代了!”
“少废话,活着就好!”陈一掌走过来,声音沙哑,带着长辈的严厉,但眼底的关切藏不住。他仔细看了看小六子那条明显不自然的腿,“孙老哥,快给这孩子瞧瞧!”
孙思成早已提着药箱过来,蹲下身,粗糙的手指快速而精准地在小六子腿上摸索检查,眉头紧锁:“左腿胫骨怕是裂了,万幸没完全断开,得赶紧固定,此地不宜久留!”他迅速从药箱里拿出夹板和布条,动作麻利地开始处理。小六子咬着牙,强忍着不叫出声,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索云菲警惕地环顾着这片被灾难蹂躏过的区域。折断的巨树、倾泻的土石、翻起的草皮和裸露的树根,一切都显得混乱而危险。狂风卷过,带起更细密的沙尘,迷得人睁不开眼。
她下意识地靠近了龙文几步,目光扫过阿兰,见她虽然脸色苍白,紧紧抱着那个油布包袱,手背都勒出了青筋,但丹药显然无恙,心下稍安。
“大家都没事吧?”龙文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人,确认着同伴的状态。
陈一掌和孙思成身上多是擦伤和淤青,苏青绫右臂的衣袖又被鲜血浸透了一片,索云菲和阿兰看着还好,小六子则是伤得最重的一个。一股沉重的疲惫感压在心头,与两头巨熊搏杀本就耗尽了气力,这突如其来的塌方更是雪上加霜。
“无大碍,皮外伤。”陈一掌喘着粗气,抹掉胡须上的泥点,眼神却依旧带着老江湖的警觉,“不过这鬼地方邪性,刚收拾了熊瞎子和野狼,又来个地动山摇……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收拾收拾,赶紧离开这鬼地方是正经!”
“陈伯说的是!”龙文点头,看向孙思成,“孙前辈,小六子这腿能走吗?”
孙思成刚好将夹板固定好,用布条缠紧,抬头道:“扶着他慢慢走可以,但绝不能受力,否则骨头错位就麻烦了,得有人架着他。”
“我来!”陈一掌立刻接口,不由分说地走到小六子另一侧,和苏青绫一左一右将他架起。
小六子有些不好意思:“陈伯,苏姐姐,我……”
“闭嘴,省点力气走路!”陈一掌瞪了他一眼。
众人收拾心情,准备离开这片狼藉之地。阿兰将怀里的油布包袱又往紧里抱了抱,那里面是千辛万苦炼成的百解丹。她跟在索云菲身后,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石和断枝,心神甫定,身体还有些发软。
就在这短暂的、紧绷的神经微微松弛的瞬间——
高坡边缘,一堆被塌方冲击得半埋的嶙峋乱石之后,浑浊的泥水正顺着石缝缓缓淌下。浑浊的水流中,悄然探出了一颗头颅,那是一条巨大的眼镜王蛇。
巨蛇的头颅呈暗沉的土黄色,带着不祥的菱形斑纹,颈部的皮褶已经危险地膨开,形成令人心悸的兜帽状。一双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竖瞳,如同淬了寒冰的毒针,穿透弥漫的风沙,死死地锁定了下方移动的人群。
这怪物的目标异常清晰,就是那个紧紧抱着油布包袱的少女。一股极其淡雅却又无比诱异的奇香,正从那个包袱里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钻入它敏锐的嗅觉,点燃了它冰冷的血液。那是它从未闻过的、仿佛蕴藏着生命本源力量的香气。
巨大的蛇身无声无息地从泥石缝隙中滑出,粗逾成年男子的手臂,覆盖着坚韧的鳞片,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湿冷的幽光。塌方将它从深藏的洞穴中震出,逃命的惊惶被这无法抗拒的异香瞬间驱散。它潜伏着,扁平的头部微微后缩,如同拉满的强弓,致命的毒牙在口腔内悄然蓄力。风沙,成了它绝佳的掩护。
蛇类的攻击,从来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阿兰抱着药包,跟着索云菲刚迈出两步,踩在一块松动的碎石上,身体微微趔趄的刹那——
“嘶——”
一道刺耳的、如同裂帛般的空气嘶鸣骤然炸响!那声音短促、尖锐,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那土黄色的巨大鞭影,裹挟着浓烈的腥风,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乱石堆后爆射而出!目标直取阿兰的后心,速度快得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极限,只留下一道死亡的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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