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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医破局 第204章 她不说,课就下完了

陶罐里的青烟刚窜起三寸,海风便卷着咸湿的潮气撞上来。

殷璃指尖还沾着香灰的余温,那缕青雾已被风揉成螺旋,像条盘着尾巴往云里钻的小龙,眨眼便没入铅灰色的云层。

“阿璃。”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喻渊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指节抵着她后颈轻轻一叩,“九域药庐的灵草都醒了。”他的声音裹着几分低笑,“方才我用神识扫过——南楚的雪魄兰抖落了三年没开的花苞,西漠的赤焰藤正顺着药架往上爬,连最倔的北境冰蚕草,都把卷了十年的叶片舒展开半寸。”

殷璃仰头望着那团渐散的青烟,喉间泛起极淡的甜。

前世她总怕医道断了根,把心得刻进石碑,把验方封进陶罐,连弟子试错的笔记都藏在“医仙说”底下。

可方才在梦里,那些被她护着掖着的东西自己挣破了碑身,像春天的种子要往土里钻——原来她守了百年的,是座困住医道的监牢。

“你早知道会这样。”喻渊伸手接住被风卷来的半片槐叶,叶片上还凝着晨露,“所以昨夜看见逆波的时候,就决定要走了。”

“不是走。”殷璃转身,药圃里的老槐树在她身后投下斑驳树影,“是退。”她摸向腰间空了的针匣,红绸带在风里晃了晃,“医道该长在土里,在灶台上,在每个把脉的人手里。我若还立在这儿当碑,他们抬头就只会看见‘医仙说’,看不见自己试出来的‘我试过了’。”

喻渊没接话,只是将搭在臂弯的青衫披到她肩上。

布衫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袖口处绣的小药锄针脚歪歪扭扭——是他去年偷学她缝补时的杰作。

“船备好了。”他指了指海边,那叶扁舟正随着浪头轻轻摇晃,船尾的竹篙斜斜插在沙里,“药篓和竹管都空了。”

殷璃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竹篓里原本堆着她新采的海石花,竹管里存着用来养灵虫的晨露,此刻都空得彻底,连竹管壁上的水痕都被风吹干了。

她忽然想起今早替渔村阿婆扎针时,那小孙女儿扒着门框问:“阿璃姨,你教我的退烧方,要是下次我自己改两味药,能行不?”

“能行。”她当时摸着孩子的头顶笑,“你试过了,就知道。”

潮声忽然拔高了几分。

两人踩着湿软的沙滩走向小船时,身后传来“噗”的轻响。

殷璃回头,见那株长在岛心的双色莲——红瓣白蕊,是她初到沉星湾时亲手种下的——正一朵接一朵绽开。

花瓣剥离花托的瞬间,竟化作细碎的银粉,裹着若有若无的药香,绕着小船织成半透明的光网。

“这是……”喻渊伸手接住一片飞近的银粉,粉屑落在掌心便化作一滴清水,“药息尘?”

“是它们在送。”殷璃指尖抚过船舷,船底突然传来“咔”的轻震,竟是海流自发托起了木船。

她望着身后的沉星湾,忽然看见远处的石碑林正在下沉——刻着“医仙说”的巨碑缓缓没入沙中,露出底下被掩埋的断碑残垣,那是百年前渔民自发立的“土医志”,是她亲手毁掉的“试错录”。

“原来它们早就在长。”她低声说,“我却总以为要自己扶着。”

船行到浮岛群最深处时,雾色突然浓重起来。

喻渊正用竹篙拨开水面的浮藻,忽然顿住动作:“三艘船。”他指了指左前方,三艘漆着“药察”二字的木船正破雾而来,船帆上的补丁被风灌得鼓鼓的,“是太医院派来寻你的。”

殷璃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为首那艘船的船头上,立着个白发老吏,腰间还挂着她当年赐的“医察”铜牌。

老吏正踮着脚张望,见了小船便挥起手中的布旗——那是太医院特有的“急召”信号。

喻渊的手已经按上腰间的玉笛,那是他布困阵的法器。

可殷璃的指尖先一步覆上他手背,凉意透过粗布袖口渗进来:“别帮。”她望着老吏因急切而泛红的眼尾,“他们带着‘医仙必须在’的旧法来找我,可新的海没有‘必须’。”

话音刚落,海面突然腾起一片荧光。

那是沉星湾特有的浮游生物,此刻竟自发聚成半透明的光墙,将三艘药察船拦在十丈外。

老吏的布旗“啪”地掉在甲板上,他突然踉跄着跪下来,仰头望着空中——不知是不是错觉,风里的药息尘正凝出个模糊的侧影,眉眼与殷璃有七分相似。

“她不是走了……”老吏的哽咽混着浪声飘过来,“是把路收了。”

侧影只存了一瞬,便被浪头卷散。

殷璃转回头,见喻渊正盯着她发顶,目光里带着点她熟悉的温软——那是他当年在医典里夹合欢花时的眼神。

“在想什么?”她问。

“在想归墟海眼的雾。”喻渊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听说那地方的雾浓得能沾湿衣襟,寻常船一进去就找不着北。”他顿了顿,轻笑一声,“也不知我们这叶没篙的船,到了那儿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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