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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医破局 第188章 没人念经,墙缝里长出了方子

石臼集的风比千药城凉丝丝的,夹着点铁锈味的土腥气。

殷璃掀开门帘时,鼻尖先撞上客栈里混着柴灰与艾草的烟火气——土灶上炖着萝卜汤,咕嘟声里,她一眼就瞅见东墙那片泛黄的纸页。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店主是个络腮胡的中年汉子,正用抹布擦着油腻的木桌,抬头时瞥见两人背着的药囊,眼角多了丝热络,看两位是行医的?

这墙上的宝贝,倒该给你们说道说道。

殷璃没答话,脚步先往墙边走。

喻渊落后半步,袖中墨玉笛轻轻碰了碰她的腕骨——这是他习惯的提醒动作,像从前在暗室里查探阴谋时那样。

但此刻他的目光也锁在那张纸上:墨迹深浅不一,像是蘸着水重描过几遍,半阙口诀歪歪扭扭挤在纸页中间,落款李三娘抄于梦中几个字倒写得周正。

前年春上闹寒髓症,镇里死了小半人。店主擦桌子的手顿住,抹布搭在桌角,李三娘是村头磨豆腐的,平日连针都拿不稳。

那天她突然说梦见个白衣女子,站在云里教她扎针,醒来就背下这段。

我们都当她疯了,偏她拿缝衣针往王二婶手背上扎——您猜怎么着?

那老妇咳了半月的黑血,扎完针竟缓过气了!他掰着手指头数,后来又治好了五个,都是快咽气的。

殷璃的指尖几乎要贴上纸页。

她认得出这口诀的骨相——是她当年在隐竹峰秘传亲传弟子的《逆脉真解》,可如今被改得面目全非:二字本该指向劳宫穴,这里却歪到了少府;的走法颠倒,按此施针,轻则气滞,重则内腑出血。

可偏偏...她想起前两日在山路上听的闲谈,说石臼集的寒髓症虽未根除,发作时却少了几分狠劲。

这方子有毒。她转身时,喻渊已替她要了两碗热汤,正吹着浮在汤面的油花。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两人能听见:脉位错两寸,引气方向反了。

可他们活下来了。殷璃接过汤碗,掌心的温度透过粗陶传来,用错的法子,配着野地里的苦楝根、雪上一枝蒿...倒把寒毒逼出了三分。她望着汤里晃动的油星,忽然笑了,当年我总怕医道被歪解,如今才明白——错着错着,说不定就摸着对的路了。

喻渊的筷子在汤碗里顿了顿。

他看见殷璃转身走向墙角,袖中银光一闪——是那把跟着她两世的柳叶刀。

刀锋划过墙皮的声音很轻,却像刻在他心尖上:试错可活四个字落定,笔锋带着她惯有的利落,末笔还勾了道微不可察的弧度。

客官这是?店主凑过来,眯眼辨认那三个字,试错...可活?

错不可怕。殷璃收刀入鞘,指节在墙面上轻轻一叩,敢试,才活。

暮色漫进窗户时,客栈的油灯被点亮了。

昏黄的光里,门帘突然被风掀起,带进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

她背着个蓝布包,腰上挂着串铜铃,一进来就直奔殷璃:您是游方的大夫吧?

我是李三娘的徒弟小桃!

小桃的手在布包里翻得哗啦响,掏出卷残旧的纸页,正是墙上那半阙口诀的抄本。

她的眼睛亮得像北境的星子:师父说那梦里的女子是梦医娘娘,专救苦命人!

我们全镇都供着她的画像呢!

最后几个字像根细针,轻轻挑开殷璃的往事。

她看着小桃从怀里摸出幅粗布画——线条歪歪扭扭,连眉眼都没画清,只勾了个背影像,手里举着根细针,脚下是团模糊的雾。

我们不会画画。小桃的耳尖红了,可师父说,娘娘站在云里时,背后有光,像...像太阳刚升起那会儿。

殷璃的喉咙突然发紧。

她想起前世在刑场上,那些人骂她是;想起重生后第一次在破庙给流民治病,被人扔烂菜帮子;想起昨日在荒坡上,看见那朵金花被摘去别在帽檐、编成草环...原来最锋利的刀枪砍不断的,是这些粗粝却滚烫的念想。

娘娘显灵时,是不是穿着白衣?小桃还在说,我们用染布的蓝靛调了白,可总染不匀...

喻渊站在她身侧,忽然察觉她的指尖在发抖。

他的手悄悄覆上她的手背,触到一片湿热——原来不知何时,殷璃的眼眶已经红了。

那幅粗布画在两人掌心展开,模糊的背影后,仿佛真有光透过来,把二十年前隐竹峰的晨雾、重生时破庙的月光、还有荒坡上沾露的金花,都融成了一片。

小桃。殷璃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得像被揉皱的纸,你师父的针,可还扎得?

小桃重重点头,前日张阿公犯病,我按师父教的扎了曲池穴,他说比从前轻快!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吹得油灯忽明忽暗。

喻渊望着那幅画,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却见殷璃轻轻摇头。

她的目光落在画中模糊的背影上,像是要看穿粗布的经纬,触摸到那些未曾被记载的、却在民间生根的岁月。

阿渊。她转身时,眼角的泪已经干了,去打碗冷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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