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晨曦的薄雾中驶入西北群山。与九嶷山的险峻葱郁不同,这里的山势更加荒凉、辽阔,裸露的岩石呈现出一种铁锈般的赭红色,植被稀疏,狂风卷起沙尘,打在车窗上噼啪作响。一种苍凉而压抑的气氛笼罩着四周。
林深看着窗外飞逝的、如同巨人骸骨般的山峦,心中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这里的地脉气息与九嶷山截然不同,更加古老、沉寂,甚至带着一丝死气。母亲笔记中关于“时序”力量分布零散、各有特质的记载闪过脑海,难道西北这边,也隐藏着一处与“心域”类似,但性质迥异的“源点”。
沈瑶靠在他肩头,依旧昏沉,但眉头紧锁,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偶尔会无意识地蜷缩一下,仿佛在抵御某种无形的压力。她颈间的玉坠贴着她的皮肤,也贴着林深的手臂,传来一种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温润感,与窗外荒凉的环境形成诡异对比。
“磐石”坐在副驾驶,一直通过加密电台与后方基地以及可能的接应点保持联系,脸色凝重。山鹰负责驾驶,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山路和两侧的山脊,警惕任何可能的埋伏。
“信号最后消失的区域就在前面大约五十公里的山区,那里地形复杂,有很多废弃的矿洞和地质勘探点,便于隐藏。”“磐石”结束通话,对后座的林深说,“但也是设伏的理想地点。我们必须万分小心。”
林深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沈瑶苍白的脸上:“她的状态,好像越靠近西北,越不稳定。”
“磐石”透过后视镜看了沈瑶一眼,眼神复杂:“可能这里的某种地磁或者能量场,与她体内的残留能量产生了感应。这未必是坏事,也许能帮助我们定位目标。” 他顿了顿,补充道,“医疗组远程分析了她之前的生理数据波动,认为那种波动可能是一种无意识的能量探测反馈。如果能引导她主动控制,或许能成为我们的‘指南针’。”
主动控制?林深看着沈瑶虚弱的样子,心中忧虑。这无异于让一个病人去操控未知的病毒。
中午时分,车队在一条干涸的河床旁短暂休整。众人下车活动筋骨,检查车辆,轮流放哨。沈瑶被扶到一块背风的岩石后休息,喝了点水,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但眼神依旧有些涣散。
林深拿出水壶和干粮,递给她。沈瑶接过,小口吃着,目光却有些茫然地望向西北方连绵的群山。
“感觉怎么样?”林深轻声问。
“好像没那么难受了。”沈瑶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困惑,“但脑子里很乱,有很多模糊的影子,还有声音,很遥远,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唱歌。”
歌声?林深心中一动,想起母亲笔记中一段极其晦涩的记载,提到某些古老的“地脉节点”会残留强烈的“情感印记”,如同录音机磁带。他不动声色地问:“能听清唱的是什么吗?”
沈瑶努力侧耳倾听,眉头越皱越紧,最终摇了摇头:“听不清,调子很怪,让人心里发慌。”
这时,“磐石”走了过来,蹲下身,看着沈瑶,语气平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沈瑶同志,我知道你现在很虚弱。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感受到的那些‘声音’和‘影子’,很可能与我们要找的地方有关。你试着放松,不要去抗拒,试着感受那个最清晰、最让你不安的方向,可以吗?”
沈瑶看着“磐石”,又看了看林深,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努力放松身体,将注意力集中在内心的感受上。
林深和“磐石”屏息等待。几分钟后,沈瑶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她抬起手指向西北偏西的一个方向,声音带着痛苦:“那边,很强烈,很冷,很悲伤。”
那个方向,正是信号最后消失的大致区域,也是地图上标记为“野狐岭”的荒芜山区。
“磐石”立刻拿出地图和指南针核对,眼神锐利:“野狐岭,地质记录显示那里有强烈的地磁异常带,历史上发生过多次无法解释的失踪事件。看来没错,目标就在那里。”
休整结束,车队再次出发,直奔野狐岭。越靠近目标,路况越差,最后只能弃车步行。众人背上必要的装备和物资,由“磐石”和山鹰开路,林深和一名医疗兵搀扶着沈瑶,护卫队断后,一行人在荒山野岭中艰难跋涉。
沈瑶的状态变得极不稳定,时而清醒,时而昏沉,越靠近野狐岭,她感受到的“声音”和“压力”就越强,有几次甚至痛苦地蜷缩倒地。那枚玉坠也时而温热,时而冰凉。林深的心紧紧揪着,但只能鼓励她坚持下去。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野狐岭的边缘。眼前是一片巨大的、由风蚀岩形成的、如同迷宫般的荒谷,怪石嶙峋,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仿佛无数蛰伏的怪兽。谷中寂静得可怕,连风声似乎都被某种力量吞噬了。
“就是这里了。”“磐石”示意队伍停下,隐蔽在一处岩壁后,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谷内情况。山鹰则带着一名队员向前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