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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茶圣:从零开始建商业帝国 第245章 茶汤里浮着太阳

江上的风,已经开始变了味道,带着一种刮骨的阴冷。

不过三五日光景,一场罕见的寒潮便席卷了整个申城。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黄浦江,江水浑浊翻滚,往日繁忙的汽笛声都稀疏了许多,仿佛被冻住了喉咙。

杨树浦码头上,成堆的货箱像一座座冰冷的铁山,在货箱的缝隙与避风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个衣衫单薄的码头工人。

寒风如刀,从他们破烂的棉袄缝隙里钻进去,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团白雾,紧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一个干瘦的汉子猛地咳出一口血痰,溅在冻得铁硬的泥地上,瞬间凝成一小块暗红的冰,他身子一软,便歪倒在同伴怀里,再没了声息。

云记总号的内堂里,炭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

小春子合上一本账册,那不是生意账,而是从几家相熟的慈善堂誊抄来的记录。

她的声音绷得很紧,像是即将断裂的琴弦:“这个月还没过完,光是报到慈善堂收殓的,已有十七人冻毙街头。都是无名的苦力、黄包车夫。”

她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里映着炭火,却是一片冰凉:“东家,利济社的人昨夜在‘一品居’里放出话来,说我们云记的《茶殇录》写得再好,也只是博个虚名。云记的茶,只卖给穿绸缎的,街上那些穷鬼,连茶叶末都闻不着。”

这话说得恶毒,如同一根淬了冰的针,直扎人心窝。

墨砚生在一旁擦拭着一根新制的短棍,闻言手上青筋暴起,冷哼一声。

谢云亭一直沉默着,目光落在面前那盏兰香红茶上。

琥珀色的茶汤里,热气袅袅,将他的脸映得有些模糊。

许久,他才将那盏微烫的茶碗轻轻放在紫檀木案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那就让他们喝到,”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第一口是烫的。”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

云记总号的厚重木门缓缓打开,六辆崭新的板车被推了出来。

车身上用白漆刷着两个醒目的大字:“云记”,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清心暖冬”。

每一辆板车上,都固定着一口亮澄澄的大铜锅,锅下是特制的炭炉。

车上还载着两筐上好的松柴炭,以及三只印着“云记”戳印的大木箱,里面装满了“兰香红”的碎茶。

这些碎茶虽品相不佳,却是与特级茶叶同锅炒制,香气、滋味分毫不差。

身穿白大褂、头戴一顶小红帽的女护士,带着十名从教会医院请来的护士学生,早已等候在侧。

小红一头利落的短发,眼神干练而温柔,她正指挥着学生们将急救箱、听诊器等物什安放妥当。

一个瘦小的身影在车队间蹦跳着跑前跑后,正是阿冻梨。

他换上了一身厚实的棉布衣裤,小脸被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惊人。

自从那日在云记领了第一份茶、喝下那碗热汤后,他久咳不愈的毛病竟好了大半。

此刻他显得格外兴奋:“谢老板!我认得!我认得哪个巷子最冷,哪个桥洞里人最多!”

墨砚生一身短打劲装,腰间别着那根不起眼的短棍,站在车队最后押阵。

他的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晨雾弥漫的街口,对身边一个伙计低声道:“看清楚来领茶的人,也看清楚不喝茶、只看热闹的人。我们防的是人,不是雪。”

车队的第一站,选在了杨树浦一座被战火焚毁的纱厂废墟。

这里聚集了上百名无家可归的流民和失业工人。

当第一口铜锅的锅盖被掀开,滚滚的蒸汽夹杂着浓郁的兰花茶香瞬间腾起,如同一朵温暖的云雾。

原本麻木、死寂的人群像是被这股香气唤醒了,一双双浑浊的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云记施茶!热茶暖身,不要一个铜板!”伙计的吆喝声清亮。

起初,人群只是骚动,无人敢上前。

他们被骗过太多次,被欺辱过太多次。

直到小红帽亲自盛了第一碗茶,递给一个冻得嘴唇发紫的小女孩,那孩子怯生生地喝了一小口,随即眼睛一亮,把整张脸都埋进了碗里。

人群终于像决堤的洪水,蜂拥而至。

“别挤!都有!都有!”墨砚生带着伙计们筑起人墙,勉力维持着秩序。

一个拄着竹杖、嗓门洪亮的说书人也挤在人群里,他便是城南有名的“大嗓门”。

他端起一碗滚烫的茶,小心地吹了吹浮沫,却没有立刻喝,而是清了清嗓子,突然仰头用一种独特的街头小调高唱起来:

“一盏茶,两片叶,三声咳,四体裂!洋油烧山断我根,利济社里是群狼!嘿!谢老板,他不卖金条换银票,偏拿真香当那救命药!这口汤,暖心房,管你天寒地冻,心不凉!”

周围的人群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工人端着茶,眼眶却红了。

他一口气将热茶饮尽,哈出一口长长的白气,用颤抖的声音喃喃道:“这味儿……像……像我老娘当年哄我睡觉那会儿,在灶上煨的姜米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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