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黄沙,刮在林风脸上,有些刺痛。
他刚踏入北原大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便钻入鼻腔,空气里还弥漫着一种疯狂的气氛。
眼前,一座山神庙正在倒塌。几十个身穿灰袍的男女眼神狂热,正拿着锤子和凿子猛砸神像。
他们身后的旗帜上,用血写着两个大字:破障。
这便是破障盟的信徒。
他们认为神佛、秩序甚至情感,都是束缚人性的障碍,必须全部砸碎。
林风这一路走来,官府衙门被夷为平地,守城官吏的脑袋挂在旗杆上;传承百年的书院被烧成白地,满地都是烧焦的书卷;就连救死扶伤的医馆,也没能逃过一劫。
“砰!”一家医馆的牌匾被长斧劈成两半,药柜被推倒,一罐罐炮制好的药材洒满一地,被众人疯狂地踩踏。
一个中年妇人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一个破障者的腿,声音沙哑地哀求:“求求你们,给我留一点,就一点退烧的药草!我的孩子快不行了!”
那名破障者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反而带着轻蔑。
他一脚踹开妇人,喝道:“生死有命。医术强留人命,就是逆天,是最大的障碍!你孩子命不该绝,自有天助;若命中注定,你这样求告,不也是一道障?”
说完,他身边的人直接抓住妇人的胳膊,把她推向燃烧的药柜。
火苗窜上她的衣角,妇人发出尖锐的惨叫。
“软弱就是障碍,必须破掉!”那人高喊,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看到这一幕,林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一股杀意从他心底升起,这一次和修行无关,也和道统无关,纯粹是因为他还是个人。
他一步踏出,身影几乎化作一道残影,出现在那几个破障者面前。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盖过了火声和吵闹声。
“我连自己都敢埋了,也轮不到你们把破字挂在嘴边当修行。”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气场扩散开。
那几个动手的破障者身体一僵,眼神里的狂热褪去,浮现出源自灵魂的恐惧。
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与此同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破障盟的队伍深处。
姬无月的动作轻盈,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的双眼中,幽光流转,魔神之瞳已经打开。
在她的视野里,世界变了样。
这些看似疯狂的破障者,每个人心口都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核。
那晶核如同心脏般跳动,每次跳动,都从虚空中吸取着一丝丝肉眼看不见的黑气。
姬无月看得很清楚,那些黑气是家园被毁时产生的仇恨,也是亲人被杀时产生的怨毒。
这些晶核吞噬着仇恨,同时也在改造宿主。
它放大了他们心中的偏执,扭曲了他们的认知,让他们把破坏当作崇高,把毁灭视为新生。
破坏得越多,晶核的力量就越强,宿主就越疯狂,最后彻底失去神智,变成只知道破坏的行尸走肉。
姬无月心中一沉,低声自语:“你们这是在用自己的理智和无数人的怨恨,去喂养一头新生的魔物。”
她身形一晃,出现在一个正在砸房子的破障者身后。
那人只觉得后心一凉,还没回头,一只白皙的手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没有鲜血,那只手像是探入了另一个空间,准确地捏住了那枚跳动的黑色晶核。
“咔嚓。”一声轻响,晶核被硬生生拽了出来。
那名破障者身体剧烈颤抖,眼神里的疯狂和暴戾迅速退去,变得茫然,随后是无尽的痛苦和后悔。
他看着手里的锤子,又看看被砸烂的屋子,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我……我都干了些什么……我只是……想换个活法……”
这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和恶念气息,吸引来了另一个人。
花想容皱着眉头循着味儿赶来,一眼就看到了满地狼藉和姬无月手里那枚散发着邪气的黑色晶核。
她的小鼻子动了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姬无月刚想捏碎这破障结晶,花想容却瞬间窜了过来,一把抢过晶核就塞进了嘴里。
“唔……味道真难吃。”她含糊地抱怨了一句,然后盘膝坐下。
她小小的身体里,传出雷鸣般的轰响。
吞天胃疯狂运转,炼化着那枚结晶里庞杂的恶念。
整整三天三夜,花想容都像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直到第三天清晨,她才张开小嘴,“噗”的一声,吐出一颗鸽子蛋大小,散发着柔和清光的小珠子。
“原来是这样!”花想容捧着珠子,一下明白了,“这些疯狂的念头,都是别人硬塞给他们的,根本不是他们自己的!”
她跳起来,跑到一个缩在墙角,眼神空洞的少年面前,把那颗清光小珠塞进他嘴里:“喏,吃了这个。这才是你本来想说的话,想做的事。”
少年吞下珠子,迷茫的眼神慢慢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