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麦浪在北荒大地上翻滚,这片曾经贫瘠的土地,在“自由之雨”的浇灌下,竟真的催生出了奇迹般的灵稻田。
然而,行走在田埂间的林风,看到的却不是丰收的喜悦,而是一张张被愁云笼罩的脸。
他停下脚步,身旁一位正在拔除杂草的老农,动作迟缓,眼神空洞,仿佛那沉甸甸的稻穗不是希望,而是更重的负担。
“老丈,如此收成,为何不见欢颜?”林风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解。
老农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林风一眼,叹息着捶了捶酸痛的腰。
“收成再好,又有什么用?这地里的每一粒米,都不是咱们自己的。”他指向远处大路上络绎不绝的马车,车上插着一面绘有天平与道路的旗帜。
“看到没?‘天路商会’的运粮队。所有灵稻,都得由他们统购,一粒都不能私藏。至于价格嘛……”老农自嘲地笑了笑,“由‘公议堂’的大人们说了算。咱们,只有听着的份。”
公议堂?
林风的眉头瞬间拧紧。
他想起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那个曾在他求学路上给予过指点,如今却高坐云端的身影——言师。
那个曾教导他“民心如水,当疏不当堵”的老师,如今却亲手为这片土地的百姓筑起了一道无形的水坝。
林风握紧了拳头,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一股冰冷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烧。
他们给了你说话的嘴,让你赞美这虚假的繁荣,却死死掐住了你赖以生存的喉咙。
几乎是同一时间,三道命令从林风手中发出,如利箭般射向不同的方向。
叶红绫接到的命令最为直接:彻查天路商会。
她没有丝毫犹豫,身着赤凰战甲,率领一队亲卫,如同一团烈火闯入了商会最大的仓储重地。
商会管事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手中捧着一本崭新的账册。
“将军明鉴,我等皆是奉公议堂之命,为北荒百姓谋福祉。所有灵粮,三成按市价分发给农户,以作酬劳,其余七成,全部储于‘共济仓’,以备不时之需。账目清晰,分毫不差。”
叶红绫接过账册,那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每一笔出入,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破绽。
然而,她那双久经沙场的眼睛,却从管事一闪而过的得意中,捕捉到了一丝谎言的味道。
她冷哼一声,将账册扔回管事怀中,右手按在了腰间的战神图腾上。
嗡!
一道无形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扫过整个仓库。
图腾之力穿透了厚实的地面,在她脑海中构建出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在堆积如山的粮袋之下,一条巨大的地底暗道赫然在目,如同贪婪巨兽的食道,蜿蜒通向一处未知的神秘据点。
一车又一车的灵粮,正在黑暗中被悄无声息地运走,远非账面上那“七成”可比。
“为公?”叶红绫的声音冷若冰霜,赤凰战戟瞬间出现在手中,戟尖直指管事颤抖的喉咙。
“你们口口声声为公,背地里却在掏空北荒的根基,建你们自己的新王朝!”话音未落,战戟猛然下劈,狂暴的劲气将地面砸开一个大洞,露出了那条正在运作的黑暗通道。
而在另一边,白小怜的身影出现在一个个简陋的农户家中。
许多百姓声称自己“病了”,四肢无力,精神萎靡,无法下地。
白小怜作为医灵体的拥有者,为他们一一触诊,却发现他们的身体机能并无大碍,经脉灵力也只是略有虚浮。
这不是身病。
她很快得出了结论。
在一间茅屋里,一位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眼神涣散地对白小怜说:“我们能怎么办呢?以前自己种地,收成看天,一年到头也吃不饱。现在公议堂统配,至少饿不死……可前几天,商会说配给的灵米要晚三天到,家里就断粮了。我当家的急得要去理论,结果被打了一顿,现在就觉得浑身没劲,什么也不想干了。”
白小怜轻抚着妇人冰凉的手,医灵之力缓缓探入她的心脉深处。
她感受到了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与绝望,那是一种被剥夺了自主选择权后,灵魂的慢性枯萎。
长期依赖“统配”,让他们渐渐忘记了如何依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生活,耕种的意愿和能力都在萎缩。
所谓的“公平”,像一剂慢性毒药,磨平了他们的棱角,也抽走了他们的脊梁。
一旦这虚假的保障出现裂痕,恐慌便会如瘟疫般蔓延。
走出茅屋,看着村落里一张张麻木而无助的脸,白小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她在心中悲鸣:他们不是懒……他们是被那看似仁慈的“公平”,驯化成了一群只会仰望天空、等待投喂的乞丐。
三方的信息汇总到林风手中,构成了一幅完整而残酷的画卷。
他沉默了许久,眼中怒火渐渐沉淀,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没有选择直接用武力摧毁这一切,因为他知道,推倒一座粮仓容易,但要重新唤醒一颗颗沉睡的心,却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