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落下,没有想象中金石交击的巨响,反而像是一把灼热的钥匙,插进了一座尘封亿万年的古老锁孔。
枪尖刺入裂缝的刹那,整个祭坛发出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悠长叹息。
林风没有拔枪,他只是松开了手,任由那杆饱饮了鲜血与战意的灰焰长枪静静立在裂缝中央。
一滴暗红色的血液,承载着他此生不屈的意志,顺着冰冷的枪身缓缓滑落,从枪尖滴下。
血液没有溅开,甚至没有渗入泥土。
它在触及地面的瞬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凝聚,从一个点迅速膨胀、凝固、拔高!
眨眼之间,一座三丈高,通体漆黑如墨,散发着亘古死寂气息的石碑,就这么凭空而立!
碑面无字,光滑如镜,却又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当林风的目光投向碑面时,那光滑的表面上,竟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缓缓浮现出一张张或坚毅、或愤怒、或不甘的面孔。
九万战魂,无一遗漏,他们的容颜,他们的执念,尽数烙印在了这块黑碑之上。
这不再是一座祭坛,而是一座坟墓。
“老子不立香火庙,只立葬仇台!”
林风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谷。
他的话音未落,一股磅礴的杀意便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那些被祭坛异象暂时惊住的各宗修士,终于按捺不住贪婪与恐惧,发动了新一轮的猛攻。
一名药王谷的长老一马当先,他手中一柄碧绿长刀挥舞如风,刀气化作藤蔓,阴毒地缠向林风的双腿。
他吼道:“邪魔歪道,拿命来!”
然而,他尚未靠近林风十丈之内,那座静立的黑碑猛然一震。
碑面上,一个离得最近的战魂面孔双眼陡然睁开,迸射出两道灰色的死光。
一道虚幻的身影从碑中一步跨出,手持与生前别无二致的战戈,毫无花哨地向前一劈!
噗嗤!
那名药王谷长老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只觉得脖颈一凉。
下一刻,他的头颅高高飞起,腔子里的血喷出数尺之高。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仿佛被磁石吸引,不受控制地滚向了黑碑底部,触碰到碑座的瞬间,便如融化的蜡像般渗了进去。
而那无头的尸身,则在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血,化作一具干尸,随后崩解成灰。
黑碑吞噬了头颅与精血,碑身上的九万战魂面容似乎更加清晰了一分,一股微不可察的精纯能量,顺着地脉,缓缓反哺着整座祭坛。
葬仇台,以仇敌之首,祭奠亡魂;以仇敌之血,滋养己身!
就在此时,山谷侧翼,另一支由药王谷长老率领的百人队也已强攻而至,他们结成战阵,药气与毒雾弥漫,目标直指被战圈核心牵制的林风。
一直躲在林风身后,有些害怕得发抖的花想容,看到林-风被数道强大的气息锁定,小脸上的恐惧忽然被一种蛮横的愤怒所取代。
“风哥哥别怕!”
她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小小的身子猛然一跃,竟如炮弹般冲向了为首的那名敌将。
那敌将正挥舞着一柄精钢战刀,眼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冲来,不屑地冷哼一声,刀锋一转便要将其劈成两半。
然而,花想容却在半空中张开了她那樱桃小嘴。
那张嘴巴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幅度瞬间张大,露出一口细密雪白的牙齿。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名敌将手中的精钢战刀,连带着他握刀的整条手臂,竟被花想容一口咬下!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山谷。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而又荒诞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花想容落在地上,鼓着腮帮子,用力地咀嚼着,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嘣咯嘣”的声响。
她打了个滚,小小的肚子里仿佛有一座熔炉在轰鸣,那柄战刀和敌将手臂中蕴含的庚金之气与血肉精华,在短短数息之内便被她胃中的火种彻底炼化。
她打了个满足的饱嗝,一股精纯至极的能量顺着她与林风之间的某种神秘联系,悄无声息地注入了林风体内那枚悬浮的凡尘道果之中。
她砸吧砸吧嘴,有些迷糊地自言自语:“嗯……铁味重,下次要吃金的。”
远处,玄天宗的执法使率领着三百宗门精锐,终于抵达了战场。
他本是奉命前来镇压“魔头”林风,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神剧震。
那座耸立的黑色战碑,每一次震动,便有一名冲杀上前的修士身首异处。
头颅如祭品般滚入碑底,万千战魂在碑面上无声嘶吼,整片山谷都被一种悲壮而惨烈的气息笼罩。
“邪魔歪道!装神弄鬼!”执法使心神大乱,强行稳住道心,厉声怒吼,手中法剑一指,“玄天弟子听令,结剑阵,荡平此獠!”
他身旁,一名年轻气盛的内门弟子热血上头,第一个响应,御剑化作一道流光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