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卫的午后,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街巷,修缮城防的工匠们仍在忙碌,沿街商铺陆续恢复往日生机,叫卖声与孩童嬉闹声交织,一派安稳景象。但这份平静之下,暗流正悄然涌动。
北门城楼的议事厅内,戚继光正与周岳核对粮草账目,吴锐风尘仆仆地闯入,身上的血腥味尚未散尽。“将军,盟约已成!”他双手奉上盖有科尔沁部印玺的文书,声音带着难掩的疲惫与激动,“途中遭遇后金千名死士截杀,五百轻骑仅余二十余人,李达副将为掩护末将突围,壮烈殉国!”
戚继光接过盟约的手指微微一紧,目光沉了下去。他起身拍了拍吴锐的肩膀,沉声道:“李达将军与弟兄们的牺牲没有白费,你完成了最关键的使命。传令下去,厚葬殉国将士,优抚其家属,待战事平息,为他们立祠表彰。”
“属下遵命!”吴锐躬身应道。
周岳眉头紧锁:“将军,努尔哈赤夹击之计落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他此前已派细作潜入,如今怕是会加紧行动,扰乱城内秩序。”
话音刚落,一名校尉匆匆来报:“将军,城西粮仓昨夜丢失粮草三百石,看守士兵被人打晕,现场只留下一枚后金制式的铁箭。”
“果然来了。”戚继光眼神一凛,“这不是普通的劫粮,是想制造恐慌,动摇民心。周岳,即刻传令,全城加强戒备,尤其是粮仓、军械库等要害之地,增派三倍兵力守卫,实行昼夜轮岗,严禁无关人员靠近。”
“属下这就去安排。”周岳转身离去。
此时的锦州卫城内,一间不起眼的杂货铺里,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对着铜镜更换装束。他撕下贴在下巴上的假胡须,露出一张精悍的脸庞,正是后金派来的首席细作——巴图。桌上摆放着城内各处布防图,旁边的密信上写着粮仓劫案的详情。
“大人,按您的吩咐,劫粮之事已办妥,城内百姓已有些许恐慌。”一名手下低声禀报。
巴图冷笑一声:“这点动静远远不够。戚继光治军严谨,民心未散,单凭劫粮难以奏效。传我命令,让潜伏在各街巷的弟兄散布谣言,就说后金大军三日后便会攻城,锦州卫城墙已被暗地破坏,根本无法坚守,再煽动那些贪生怕死之辈,伺机制造骚乱。”
“另外,”巴图顿了顿,眼中闪过阴鸷,“找到城内的内应,让他设法混入军械库,破坏火炮的引信,若能烧掉一批箭矢更好。只要军械出了问题,届时大军攻城,戚继光纵有通天本事,也难挽败局。”
“属下明白!”手下领命而去。
谣言如野草般在城内蔓延,短短半日,“后金大军压境”“城墙将塌”的流言便传遍了大街小巷。部分百姓开始囤积粮食,甚至有人收拾行李,想要逃出城去,城门处顿时排起长队,秩序一片混乱。
“让开!我要出城!后金马上就要打来了,留在城里就是等死!”一名中年汉子推着独轮车,不顾士兵阻拦,大声叫嚷着,引得周围百姓纷纷附和。
守卫城门的校尉急得满头大汗,既要阻拦出城百姓,又要维持秩序,一时难以招架。就在此时,戚继光带着亲兵赶到,他勒住战马,目光威严地扫视着人群。
“诸位乡亲!”戚继光的声音洪亮,穿透嘈杂的人群,“所谓后金大军三日后攻城,纯属谣言!前日我军刚获大胜,努尔哈赤新败,士气低落,新兵尚未训练成熟,短期内绝无能力攻城!”
他翻身下马,走到百姓中间,继续说道:“锦州卫城墙已加固修缮,粮草充足,军械齐备,将士们个个奋勇,定能守住家园。那些谣言,都是后金细作散布的阴谋,目的就是让大家慌乱,好趁机破城。若此刻出城,反而可能遭遇流寇或后金游骑,性命难保。”
人群中有人迟疑道:“戚将军,可城西粮仓确实丢了粮草,大家心里都不安啊。”
“粮仓失粮只是细作小伎俩,已被我们查明,丢失的粮草不多,绝不影响守城。”戚继光朗声道,“我以性命担保,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坚守城内,我戚继光必定带领将士们击退任何来犯之敌!官府已备好充足粮草,若有乡亲家中缺粮,可凭户籍到官府领取,绝不短少一人!”
百姓们看着戚继光坚定的眼神,想起他此前大败后金的战绩,心中的恐慌渐渐平息。那名叫嚷着出城的中年汉子面露愧色,低声道:“多谢将军告知实情,是我一时糊涂,轻信了谣言。”
“知错能改便好。”戚继光颔首,“大家都散了吧,安心在家度日,若发现可疑人员,及时向官府禀报,共同捉拿细作。”
人群渐渐散去,城门处恢复了秩序。戚继光叮嘱校尉:“密切留意出城人员,若有神色慌张、形迹可疑者,务必仔细盘查,防止细作混出城传递消息。”
“末将遵命!”校尉躬身应道。
回到城楼,周岳已等候多时:“将军,根据线人禀报,城内的内应竟是军械库的库吏张谦!他早年曾欠后金一笔巨款,被巴图抓住把柄,被迫充当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