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港的夜色浸着海水的微凉,码头上的喧嚣随船队归港渐渐散去,只剩下海浪拍打堤岸的轻响。戚继光的书房内,一盏油灯燃着昏黄的光,海图在案上铺开,边角被夜风微微掀起。俞大猷与秦良玉相对而坐,面前的粗瓷碗里,热茶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三人眉宇间的倦色。
“今日虽剿灭黑鲨,但七星礁一带的海寇根基未除。”戚继光指尖按在海图上“台州湾”与“福州港”之间的空白处,语气沉缓,“这些海域暗礁密布,常有零星海盗藏匿,若只做单次巡查,不出半月便会卷土重来。”他取过笔墨,在海图上圈出几处红点,“我想在此设立三处临时哨卡,每处驻兵五十,配备两艘快船,每日正午、子时各巡海一次,遇可疑船只即刻拦截核查。”
俞大猷俯身看着海图,手指点向台州湾东侧的“蛇尾滩”:“此处滩涂广阔,退潮时能藏下十余艘小船,去年便有商船在此被劫。若设哨卡,需派熟悉潮汐的兵士驻守,否则涨潮时易被海盗趁虚而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麾下有一队兵士曾在沿海渔村中招募,精通水性与海况,可派去蛇尾滩哨卡。”
秦良玉将茶碗轻轻放在案上,目光落在海图南端的“东沙岛”:“东沙岛虽小,却是福州港通往外海的必经之路。我建议在岛上筑一座了望塔,塔身高三丈,顶端设烽火台,一旦发现大规模海盗船队,白日举旗、夜间点火,能让周边哨卡与港口提前戒备。”她抬手比划着,“塔基可用岛上的青石垒砌,兵士们轮流值守,既稳固又能节省筑塔的时日。”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从哨卡驻兵的轮换制度,到快船的补给安排,再到与沿海渔村的联防约定,直议到油灯添了三次灯油,窗外泛起鱼肚白,才总算定下初步的海防计划。戚继光将拟定的条陈叠好,塞进怀中:“明日巡查时,我们顺路去蛇尾滩与东沙岛实地查看,若地形与图纸相符,便即刻安排兵士动工。”
天刚亮,三艘旗舰便驶离温州港,朝着台州方向航行。海风裹着晨光掠过甲板,兵士们已在桅杆上搭起了望台,手持望远镜警惕地扫视着海面。戚继光站在船首,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忽然听到了望兵高声喊道:“将军!东南方向十里处,有一艘快船正向台州湾行驶,船帆破损,行迹可疑!”
他立刻登上了望台,接过望远镜望去。那艘快船的帆布撕裂了大半,船身倾斜,似乎在勉强航行,可船头却没有悬挂任何商船的标识,船尾的舵手动作慌乱,不像是正常行驶的船只。“秦将军,你带两艘快船过去查看,若对方是遇险商船,便派人协助修理;若有异常,先控制船上人员,切勿打草惊蛇。”戚继光放下望远镜,对秦良玉吩咐道。
秦良玉领命,即刻带着两艘快船全速驶向可疑船只。靠近后,她站在船头高声喊道:“我乃大明水师秦良玉,尔等是何船只?为何在此海域航行?”船上却无人回应,反而加快了速度,试图绕过明军快船。秦良玉眼神一凛,下令道:“拦住它!若敢反抗,便用钩爪勾住船身!”
明军快船迅速包抄过去,船舷两侧的兵士甩出铁钩,牢牢勾住可疑船只的船帮。秦良玉带着十名兵士纵身跳上对方甲板,刚落地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甲板角落的木箱上,沾着几滴暗红色的血迹,箱盖虚掩着,露出里面半张残破的商船文书。
“你们是什么人?这文书是哪艘商船的?”秦良玉拔出短刀,指向缩在船尾的几名汉子。为首的汉子面色惨白,双手发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们是渔民,这文书是捡来的……”话音未落,另一名汉子突然从怀中摸出短刀,朝着秦良玉刺来。
秦良玉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一脚将对方踹倒在地,短刀抵在他脖颈上:“还敢狡辩?若不实说,休怪我不客气!”那为首的汉子见同伴被擒,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军饶命!我们是海盗,昨日在蛇尾滩劫了一艘商船,杀了船上的掌柜,这船是抢来的……”
秦良玉心中一沉,立刻让人将几名海盗绑起来,仔细搜查船只。在船舱底部,兵士们发现了被藏起来的二十余名商船船员,个个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惊恐。“你们别怕,我们是大明水师,专门剿灭海盗,今日便带你们回温州港。”秦良玉温言安抚着船员,又让人给他们送去干粮与淡水。
此时,戚继光与俞大猷的船队也已赶到。得知蛇尾滩附近仍有海盗活动,俞大猷皱眉道:“看来我们昨日还是低估了海盗的残余势力。蛇尾滩地形复杂,若不彻底清剿,日后必成祸患。”戚继光点头,对两人道:“秦将军,你先带商船船员与俘虏返回温州港,将海盗交给周知府审讯,查明他们的同伙藏在何处;我与俞兄带船队去蛇尾滩,趁今日退潮,清剿那里的海盗窝点。”
秦良玉应下后,带着船只护送商船船员离开。戚继光与俞大猷则率领五艘快船,朝着蛇尾滩驶去。临近滩涂时,潮水已渐渐退去,露出大片泥泞的滩地,十几艘小船歪歪斜斜地停在滩涂上,船旁还搭着几座简陋的草棚,隐约能看到草棚后有黑影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