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致捧着书卷,静静站在兄长宋师道的幽禁之所外。
犹豫半晌,她推开院门。
读罢《大同册》,她满腹疑惑。
这位被囚的兄长,或许能为她拨开迷雾,更能指明宋阀的出路。
宋玉致暗自研读过这本书。
尽管父亲宋缺严令禁止,但听闻五万宋阀援军溃败的消息后,她仍悄悄取来细读。
大哥宋师道曾告诉她,此书记载赢零殿下的大同理念,囊括军事、朝政、商贸、百姓生计,以及对各阶层的透零分析。
通读之后,境界必将不同。
宋师道便是明证。
他不仅从中获益,更因此对赢零殿下产生强烈认同,甚至开始质疑父亲宋缺的立场。
起初宋玉致不解区区一本书,竟能让大哥质疑父亲权威,确信赢零必胜?此书真有如此力量?
带着困惑,她逐页细读。
起初并无触动。
但随着深入思考其中的大同理念、辩证之道及各阶层解析,她渐渐理解了兄长的感受。
那些习以为常的事物背后,竟藏着如此深邃的规律。
这些规律遍及天地,存在于权贵,也根植于黎庶。
它们直指本质,不以人心为转移是物,而非心!
读到辩证之理时,宋玉致茅塞顿开,恍如虚度年华。
她昼夜研读,从军略到战争本质,此书无所不包,既给予启发,也留下疑惑。
合上最后一页时,她与宋师道得出相同结论赢零殿下是对的,父亲宋缺错了。
父亲想延续宋阀在岭南的统治,本无过错。
谁不愿家族长盛?但宋阀终究高踞百姓之上,榨取民脂民膏以自肥。
虽不似其他门阀奢暴,可岭南百姓,对宋阀又有几分真心?
宋阀治下,百姓可曾真正受惠?可曾免于欺凌,安居乐业?并未!反而是赢零的分田释奴之策,实实在在造福万民。
正因如此,连宋阀山城的百姓,都盼望赢零大军南下。
谁能予他们福祉,他们便拥戴谁。
父亲宋缺与赢零殿下,究竟谁能胜出?父亲是刀道宗师,兵法大家,曾以万兵破隋文帝十万雄师。
宋玉致原以为父亲必胜。
但读完此书,她动摇了。
即便父亲武功绝世,可斩天裂地,甚至诛杀陆地神仙,却斩不断百姓心中渴望。
即便首战退敌,下次又如何?纵使再胜,又能怎样?只要民心向赢零,希望便永不熄灭。
岭南民心,如今不都归向赢零殿下了吗?父亲宋缺,还有何胜算?
阅毕《大同册》,宋玉致心境已变。
她决定去见后院中的大哥宋师道。
身为宋阀子女,她不能眼看家族没落。
或许有别于父亲之道,方能延续宋阀光辉。
怀此念头,她迈进院门。
玉致小姐,阀主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一位指玄境老仆伸手阻拦。
“谁敢挡我?”宋玉致柳眉倒竖,“我要见兄长,已经数月未见。”
“阀主有令,老奴不敢违背,请小姐体谅。”老仆躬身行礼。
“好得很,我这就去找父亲评理!”宋玉致佯装愤然转身。
趁着老仆放松警惕,她骤然回身,袖中粉末飞扬。
特制迷药连宗师也难以招架,老仆应声倒地。
“得罪。”宋玉致低语一声,提起裙角疾步冲入院落。
“兄长!兄长!”她急促呼唤。
“我在。”温润声音自背后响起。
宋玉致转身,终于见到久别的宋师道。
他身形清减,目光却更加深邃,气质与往昔截然不同。
“兄长似乎变了?”她难掩惊讶。
“父亲能囚我身形,却困不住我心志。”宋师道淡然一笑,“这些时日研读《大同册》,每日皆有进益。”
“说来,倒该感谢父亲让我静心参悟。”
“玉致冒险前来,想必也读过《大同册》了?”
“若未读过,怎敢违逆父命?”
宋玉致抿嘴轻笑:“兄长愈发聪慧了,我确实读过。”
宋师道挑眉:“莫非从前我很愚笨?”
“从前聪慧,如今更甚。”她调皮应答。
宋师道轻哼示意她落座:“父亲视《大同册》为异端,见我因此反对他,必会阻你接触。”
“如今你不仅读了,还冒险前来,外界可是有变?”
“莫非赢零殿下已取下巴蜀、巴东?”
宋玉致瞳孔微缩,震惊地望着他。
兄长的变化,远超她想象。
“怎么?我说错了?”宋师道蹙眉。
“不,兄长猜对了,只是还不完整。”她轻声补充。
宋玉致向宋师道细述战况:
“赢零殿下五万东郡军已轻取巴蜀、巴东。”
“独尊堡根基所在的天府雄城,两日即陷。”
“父亲未派援兵?”宋师道追问,“以父亲智慧,该知唇亡齿寒之理。”
“兄长明察。”
宋玉致颔首:“父亲确派出五万援军,由二叔统领,宋法高为副将,可惜全军溃败。”